毛主席人生札记 01

编者按：关于主席的生平文章、回忆录等汗牛充栋，且多零散繁复，要一览伟人一生功业，谈何容易，何况世道危艰，人心萎靡，明珠久淤沙下，谁能借天之火烧尽障目野草，谁能于奔流狂涛中扬浊澄清，微斯人也。宋紫峰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刻画生动，在信息爆炸时代，唯“简”能如利刃，在满是烦恼拥塞的大脑中，找到缝隙，释放淤热，而赐以清凉。宋文贵在简要，其左右之观点，各位同志请辩证参考。

原名：毛泽东人生片断 / 宋紫峰

序言

如果说,20世纪中国最杰出的人物是谁?人们一定会不约而同:毛泽东。作为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和导师,是他把一个贫穷落后的中国带入到一个崭新而辉煌的时代。五星红旗高高飘扬,中华民族从此挺直脊梁,中国劳苦大众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成为国家的主人。作为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无产阶级革命家、战略家和理论家,毛泽东思想的主要创立者,杰出的书法家和诗人。毛泽东集中华民族大成智慧于一身,意溢于海,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理论思维高屋建瓴,又以孜孜不倦的求索,躬行大道,在众多领域都取得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杰出成就。

作为军事家的毛泽东,运筹帷幄,多谋善断,从井冈山创建红军,第一、二、三次反"围剿",长征中的赤水运兵,抗战中的游击战争,到与国民党一决雌雄的三大战役,创造了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迹和神话。作为政治家和外交家的毛泽东,时刻把握国内外风云,游刃有余,纵横捭阖,有理、有利、有节,在一次次斡旋、斗争中,牢牢巩固、提高了个人以及政党、民族、国家的地位和威信。延安窑洞与斯诺彻夜长谈,不顾个人安危赴重庆与蒋介石谈判,抗美援朝,中苏论战,挫败林彪武装政变,开启中日、中美建交大门,三个世界划分等等,都为后人留下了不尽的佳话。

作为哲学家和思想家的毛泽东,在戎马倥偬的战争岁月,在日理万机的和平年代,以异乎寻常的勤奋,为时代,为历史,留下无数宝贵著作。《毛泽东选集》、《毛泽东文集》穿越时空,终成经典,《矛盾论》、《实践论》诸文,令许多哲学大家自愧不如,永远放射着真理的光辉。作为学者的毛泽东,学富五车,博古通今,读书不舍昼夜, 历史典故信手拈来, 古诗古词随口吟诵, 对自然科学的深刻理解, 对社会科学的研究高度和广度非常人可及。其超迈古今的一篇篇书文、诗词, 妙言成语, 胸怀宇宙; 飞龙走蛇的书法艺术, 继往开来, 越古胜今, 卓成大家。

在紧扣时代脉搏, 驾驭政治风云的同时, 毛泽东不误赏景、论词、温史, 神骛八极, 情怀浪漫, 人间潇洒, 谁与能比? 交往中的毛泽东, 敬人律己, 幽默, 达观, 妙语含趣, 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 使无数中外友人, 身边人员敬佩有加, 仰慕不已。生活中的毛泽东, 简朴至极, 平生嗜烟, 却从未用过打火机, 贵为主席, 终生奉用普通竹筷, 只睡木板硬床, 其穿过的衣服补丁累累, 可谓“百纳”——这就是写下了波澜壮阔历史的一位世界巨人, 这就是在社会进程中开创了一个光明时代的天之娇子, 睹物思人, 怎能不令人感动、感叹。

本书作为一种文学随笔, 谨以已出版的有关回忆毛泽东的著作、文章作参考资料, 以毛泽东的“形象”为落墨重点, 将毛泽东的生平轶事, 集腋成裘, 随笔成篇, 分类归纳, 精华所在, 足以反映伟人一生的智慧、交往、机谋、性格、学问、语言、人格、习惯和博大。一书在手, 宛如镜鉴、圭臬, 慢嚼细品, 定会受益良多。

宋紫峰 2009年11月23日

一、诚挚

五年师范

1913年春，毛泽东考入湖南第四师范学校。一年后，四师并入湖南省立第一师范，毛泽东随之转入一师，前后学习五年。回忆求学生活时，毛泽东一往情深，谈到了选择师范的最初动机：

“那时候我没有钱。家里拒绝供给，除非我进学校读书。由于我在会馆里不能再住下去了，我开始寻找新的住处。同时，我也在认真地考虑自己的‘前途’。而且差不多已经决定自己最适于教书。我又开始留意广告了。这时候湖南师范学校的一个动人的广告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读到它的好处时很感兴趣：不收学费，膳宿费低廉。我的两个朋友也鼓励我投考。他们需要我帮助他们准备入学考试的作文。我把我的意图写信告诉家里,取得了他们同意。我替两个朋友写了作文,也给自己写了一篇。三个人都被录取了——所以,我实际上是考取了三次。当时我并不觉得自己顶替朋友作文的行为是不道德的,只看作是关友谊而已。"

1914年2月湖南第四师范职员及预科学生的合影。五排左二为毛泽东。

馈赠唱片

延安时期,毛泽东日理军机,繁忙异常。工作余暇,常用江青从上海带来的一部留声机播放唱片,以给紧张简陋的生活增添一丝优雅。

1941年,延安新华广播电台得到一部手摇电唱机,但缺乏唱片。毛泽东闻讯,为让延安民众也能听到有关节目。将20多张自存音乐、戏曲唱片毅然捐赠,其中,《渔光曲》被作为序曲,当人们听到美妙悠扬的旋律,便知道新华电台已开始广播。

折烟两半

抗战时期的延安,没有高楼大厦,一座上样的房屋也难以觅见,日军的飞机还不断临空骚扰,然而这一切未能阻止爱国人流从全国四面八方涌来。访问毛泽东的名流学者络绎不绝。毛泽东借机宣传党的主张,动员各界人士为抗战竭其所能,来者不拒,设法挤时间与之交谈,甚至一聊就是三四小时,且在细微之处示之以诚。

一次,一位著名教授到访,嗜烟的毛泽东取烟待客,恰巧烟盒里只剩烟一支。把烟给客人,自己不吸不妥,自己吸不给客人也不好。于是,毛泽东折烟两半,一半给教授,一半留自己。教授入眼铭心,深为毛泽东没将自己视为外人激动不已。为此心悦诚服,坚定认为中国共产党才是抗战胜利的希望所在。凡此种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凡此种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长信一封

毛泽东赴重庆与蒋介石谈判前,与郭沫若仅在武昌见过一面,但心仪已久,一见如故。抗战全面爆发后,郭沫若从敌国日本返回祖国,积极投身抗日救亡。大诗人、大学者以神来之笔,陆续写出《棠棣之花》、《屈原》、《虎符》等历史剧和大量诗文,鞭挞国民党、蒋介石祸国殃民、积极反共、消极抗日的行径。其历史剧在重庆等国统区上演,引起民众强烈共鸣。《虎符》写成时,正值国民党制造皖南事变不久,因该剧明含影射之意,仅演一次,即被勒令停止。毛泽东请董必武转交郭沫若一封电报:"收到《虎符》,全篇读过,深为感动。你做了许多十分有益的革命文化工作,我向你表示祝贺。"1944年1月9日,在给杨绍萱、齐燕铭的信中又赞:"郭沫若在历史剧方面做了很好的工作。"

1964年2月13日，毛泽东在春节座谈会上和郭沫若亲切交谈。

1944年3月,郭沫若发表《甲申三百年祭》,纪念明末农民领袖李自成起义300周年。此文刊出,反响强烈。毛泽东11月21日亲笔致信郭沫若,其中写道:

武昌分手后,成天在工作堆里,没有读书钻研机会,故对于你的成就,觉得羡慕。你的《甲申三百年祭》,我们把它当作整风文件看待。小胜即骄傲,大胆更骄傲,一次又一次吃亏,如何避免此种毛病,实在值得注意。倘能经过大手笔写一篇太平军经验,会是很有益的;但不敢作正式提议,恐怕太累你。最近看了《反正前后》,和我那时在湖南经历的,几乎一模一样……你的史论、史剧有大益于中国人民,只嫌其少,不嫌其多,精神决不会白费,希望继续努力。恩来同志到后,此间近情当已获悉,兹不一一。我们大家都想和你见面,不知有此机会否?

毛泽东生平少写长信,此信颇长,且言辞恳切,足见对郭沫若的情深谊厚。

欢言见傅

辽沈、淮海战役,国民党军兵败山倒;平津战役紧随其后,解放军节节胜利。值此形势,国民党华北"剿总"总司令傅作义基于国家民族大义,以保护北平人民生命财产和文物古迹为重,接受中共和平解放北平条件,毅然投诚,服从改编。北平解放后,请求,一定要见一见毛泽东,欲亲眼目睹文韬武略的伟人是怎样一种风采。

1948年8月,傅作义率部从北平、保定南进,试图夺回被共产党解放的石家庄,且准备偷袭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此时,毛泽东全副精力集于东北战场,对傅的举动未及考虑。后来形势危急,中央机关准备疏散。关键时刻,毛泽东道:"看来,要给傅作义点颜色看看。"随向工作人员要过纸笔,立为新华社写述评一篇,令电台马上广播,并嘱创刊不久的《人民日报》速印广发。

此文不乏幽默、嘲讽地规告道:你们的行动,我们早已知晓,且已做充分准备。你想来就来,可对你没有好处,你还是老实一点为好。你率部南下,有一个问题,你究竟还要不要北平?现在北平如此空虚,只有一个青年军208师,通州也空了,平绥东段也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兵。总之,整个蒋介石的北方战线,整个傅作义系统,大概只有几个月就完蛋,你们还在做石家庄的梦……

傅作义闻之,惊憾不已,毛泽东对自己的家底竟如此清楚。几经斟酌,其部一枪未放即撤回北平,几天后,保定守军也撤至北平。于是,北平街头巷尾传言:毛泽东一纸薄文吓退了傅作义十万大兵。事实何止是吓?当时,其一举一动,皆在毛泽东的掌握之中。其思想、行动,自觉不自觉已全被毛泽东"牵"入毅中。他历事无数,身经百战,至此,不能不承认,毛泽东统帅的伟大与英明。于是,下定决心,自己口述,由女儿傅冬菊(中共地下党员)执笔,为毛泽东撰信一封①:

毛泽东先生:

我不愿再打内战了。为了保卫北平的古迹,为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免遭损坏,我愿意接受毛主席的领导,接受和谈。请求派南汉宸先生来谈判。我手下现在还有几十万军队,200架飞机。过去我幻想以蒋介石为中心来挽救国家于危亡,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现在我已经认识到这种想法、做法是彻底错误了。今后我决定要以毛主席和共产党为中心来达到救国救民的目的……

从此,傅作义走向光明。在西柏坡中共中央招待所,受到周恩来接待。傅坦诚地对周说:"我戎马半生,除参加抗日之外,对人民犯过不少罪,今后我要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立功赎罪,以求得人民的宽恕。"

周把傅作义的态度和要求告诉毛泽东。毛泽东高兴地说:"好吧,我去看看这位总司令。"说完,即驱车赶来,车刚停,傅作义便大步迎来,双手握住毛泽东的手,以十分虔诚和敬重的目光凝望着这位身材魁梧的共产党领袖,开口即道:"我有罪!"

"你有功!"毛泽东摇摇傅手,接口立道,"谢谢你,你做了一件大好事。人民是永远不会忘掉你的。"至此,共产党最高统帅的开阔胸怀和忠肯评价,使多日忐忑不安的国民党高级投诚将军释然于心。

一语双关

1949年4月,经半月谈判,国共达成《国内和平协定》。中旬某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接见国民党谈判代表原属桂系的刘斐和黄绍吃。天晴气爽,刘斐却忐忑不安,自己毕竟是以国民党将领身份去见共产党领袖。

一下车,毛泽东便迎上热情握手问候,刘斐顿生敬意。毛泽东问:"你是湖南人吧?"刘答:"是,我是醴陵人,和主席是邻县老乡。"毛泽东湘音浓重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刘紧张之心立缓,说:"蒋介石打不下去了,让李宗仁来搞和谈,人民要休养生息,和平是大势所趋。"毛泽东道:"人民的要求,我们最了解。我们共产党是主张和平的,否则也不会请你们来。我们是不愿打仗的,发动内战是蒋介石为头子的国民党反动派嘛!只要李宗仁诚心和谈,我们是欢迎的。"

刘曾任国民党军令部次长、国防部参谋次长,1948年秋辞职回长沙。看到国民党蒋介石必败的下场,受程潜影响,已萌生投靠共产党求出路之意。但和国民党众要员一样,对决定后半生命运的举动,慎之又慎,虽心意光明,一旦去做,又顾虑重重。李宗仁要他充任谈判代表,总要为国民党争一点好处,但离开谈判桌,虑及归宿,心情矛盾,自感前途茫然。

毛泽东留吃晚饭,大家边吃边谈。刘灵机一动,想把疑虑说笑道出,探风问道:"你会打麻将吗?"毛泽东道:"晓得些,晓得些。"刘问:"爱打清一色,还是喜欢打平和?"毛泽东立明其意,笑得几乎喷饭而出,连道:"平和,平和,还是平和好,只要和了就行了。"

一语双关,迷津点破。刘佩其思维敏捷,顾虑随解,靠拢之心当即坚定,随笑道:"平和好,那么还有我一份。"

不久,国民党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签字,和谈破裂。刘斐下决心留在北平。

自称笑话

湖南图书馆墙挂一世界大地图。毛泽东此前只见过中国地图,当第一次看到此图,久久凝视,思绪万千。时年十九。四十个寒暑后,几位湖南老同学1951年秋天去看他,回思在长沙学习时的情景,他似在谈家常,情真意切感慨道:

"说来也是笑话,我读过小学、中学,也当过兵,却不曾看见过世界地图,因此就不知道世界有多大。湖南图书馆的墙壁上,挂有一张世界大地图,我每天经过那里,总是站着看一看。过去我认为湘潭县大,湖南更大,中国自古就称为天下,当然大的了不得。但从这个地图上看来,中国只占世界的一小部分,湖南省更小,湘潭县在地图上没有看见,韶山当然更没影子了。世界原来有这么大!"

身为主席,毛泽东学问博大。然忆及成长,态度谦逊,所道全是真话。

习语谦恭

毛泽东年过花甲始学英语,极为投入。外巡时,唯英语书不放书箱,搁在公文包,由秘书林克——英语老师拎持。早上起床后,饭前饭后,游泳爬山散步前后,开会及接见外宾前后,长时间工作之余,均抽暇阅读,即使在火车、轮船和飞机上也不曾中断。

1957年3月中下旬,毛泽东利用4天时间到天津、济南、南京、上海。在上千人的干部大会发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的长篇演讲,工作十分紧张,但行程间隙,都用来学习英语,可谓"活到老,学到老","至死方休"的难得楷模。

因其湘音浓重,发音时常常"n"、"l"不分,故读英语时常把"night"(夜晚)读成"light"(光亮),每当老师纠正,毛泽东总像个谦恭学生,认真聆听发音要领,跟着反复练习,绝不像有人念错几次,便羞于启口,始终大声朗读,坦然纠错。

经勤奋学习,毛泽东晚年可借字典顺畅阅读政论文章和理论书籍。

男儿有泪

实行薪金制后，卫士田云毓工资37.5元，定得偏低。1956年工资调整，有人提议为其加两级。领导认为其他卫士也有此情，不能因其在主席身边就长两级，只同意升一级。于是，田找到警卫局领导闹情绪，哭鼻子。1957年“反右”，机关贴大字报，有一张专讲此事，题为：一登龙门身价百倍，田云毓哭哭啼啼要两级。毛泽东无意看到此报，对大家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升级时。”

次日，恰是田云毓值班，毛泽东若有所思，将其叫到身边说：“小田，我跟你商量件事。——我准备从我工资里拿出钱给你发工资。你的工资不要国家负担，我来负担，你看多少钱合适？”小田一时不知如何答好。毛泽东随问：“我给你60元钱可不可以？”小田盘算，拿了主席工资大概不会再算国家干部了吧？万一老人家不在了……随绕弯咕哝：“这怎么行啊？主席，那样，我不就成你私人的人了？”

毛泽东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微怔，点头，随道：“你考虑得很好。”说完，便讲自己从前因缺钱受窘的故事。以后，每遇小田家中有难，便出钱让工作人员送去资助。

二、交情

李师看重

北大红楼,在一层东南角图书馆长办公室,毛泽东第一次见到仰慕已久的李大钊。当时,人们不太理会一个从乡下到来的青年。唯李大钊对毛泽东一见倾心。作为名播全国的大教授,他发现这个湖南"小青年"思想敏锐异常,每次交谈,总是意契气投。工作之余,两人相聚畅谈,李不厌其烦回答毛泽东一个个提问,有时竟达一两个小时。

毛泽东最初得知李大钊的名字,是1916年9月。当时,李从日本回国担任《新青年》杂志编辑和撰稿。毛泽东无意借到一期杂志,读

到李的《青春》一文,其文如河水泻闸,汪汪流言"青年之自觉,一在冲决过去历史之网罗,破坏陈腐学说之囹圄。"要"背黑暗而向光明,为世界进文明,为人类造幸福,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类,青春之地球,青春之宇宙,资以乐其无涯之生。"其阅后振奋异常,决心"要立一理想,此后一言一行,皆期合此理想。"此后便成为《新青年》的热心读者。

李大钊对毛泽东表现出的崭新思路、不凡抱负、理想和才干深为赞许。认为他"是湖南学生青年的杰出领袖"。在他身上,更为深切地感到"新青年的创造",仿佛看到20世纪人类"共同觉悟的新精神的胜利",主动介绍他参加少年中国学会。毛泽东满腔热情参加其活动,以报答李师看重。1918年11月15日,北京大学在天安门前举办演讲会。李大钊身着棉布长袍,昂首阔步,登台演说《庶民的胜利》,毛泽东专程赴会,聚精会神聆听,与台下数千人共同爆发出阵阵热掌巨浪。不久,李大钊又发表名文《布尔什维主义的胜利》,毛泽东仔细研读,兴奋之情不可遏制,仿佛从中看到中国的希望。

由李大钊携助,1918年冬,毛泽东参加北大新闻学研究会;1919年1月28日,参加李大钊、蔡元培、杨昌济组织的北大哲学研究会成立大会。3月聆听李大钊关于俄国革命的演说。

1919年7月,毛泽东主编的《湘江评论》创刊于长沙,锋芒犀利的思想传至北京,李大钊随即通过《新青年》、《每周评论》等刊物,向全国读者介荐:"能看到这份很好的兄弟期刊,令人非常高兴。"《湘江评论》二至四期,毛泽东《民众的大联合》一文发表,其中写道:"我们中华民族原有伟大的能力,压迫愈深,反抗愈大;蓄之既久,其发必速。我敢说一句'怪话',他日中华民族的改革,将较任何民族为彻底;中华民族的社会,将较任何民族为光明。""中国人民的大联

1920年1月18日,毛泽东与湖南进步团体"辅社"在北京的同仁游览陶然亭时合影。左四毛泽东、左七邓中夏。

合必告成功。我们必须努力,我们必须拼命向前。我们黄金的世界,光辉灿烂的世界,就在前面!"此文一发,国内进步青年反响强烈。李大钊对此极为关注,12月28日在《新生活》杂志发表题为《大联合》的评论,深赞毛泽东的主张,说"我很盼望全国各种职业各种团体,都有大小组织,都有大联合,立下真正民众大联合的基础。"

12月底,为推动湖南反对军阀张敬尧的革命运动,作为请愿团长,毛泽东第二次到京。在败旧的福佑寺租住下来,便迫不及待赶往北大看望李大钊。李非常高兴接待了他。介绍完春天别后,组织赴法勤工俭学、创办《湘江评论》及驱张运动的简况,李大钊认真谈出自己的意见。又向毛泽东介绍自己正筹备成立"马克思主义学说研究会"的事,并向其推荐有关共产主义和俄国十月革命的中文书籍:考茨基的《阶级斗争》、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节译

本、一英国人所写《社会主义史》等。后来,毛泽东忆道:"我第二次到北京期间,读了许多关于俄国情况的书。我热心地搜寻那时候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用中文写的共产主义书籍。有三本特别深刻地铭刻在我的心中,建立起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我一旦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是对历史的正确解释以后,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就没有动摇过……到1920年夏天,在理论上,而且在某种程度的行动上,我已经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了,而且从此我也认为自己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了。①"

此后,一南一北,关山远隔,对李大钊给予的支持,毛泽东深感欣慰。1949年3月23日,党中央由河北平山西柏坡迁往北平,将抵北平时,毛泽东无限感慨地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30年了!30年前,我为了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而奔波。还不错,吃了不少苦头,在北平遇到了一个大好人,就是李大钊同志。在他的帮助下,我才成为一个马列主义者。可惜呀,他已经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是我真正的好老师,没有他的指点和教导,我今天还不知在哪里呢!②"肺腑之言至真至诚,思念感激之情犹如山重。

师友互念

毛泽东在湖南一师读书时,曾求教于历史老师黎锦熙。黎仅比毛大三岁,两人名份是师生,可共同的锐气和志向使两人交往甚密。从读书方法、改造社会到对中华民族命运的关注,无所不谈。毛泽东曾在致萧子升的信中说,听说黎先生好学,我前往征求意见,很

多问题我们都谈得来, 他谈问题条理而又细密, 研究方法也极为完备。我和黎先生感情很深, 从我有生以来到现在, 能见到这样有造诣的人, 只有他一个。

1915年9月, 黎调职北洋政府教育部, 到任即写信告知毛泽东北京近况。当时, 袁世凯四处收买政客准备复辟帝制, 毛泽东担心黎被拉下水, 急回信婉嘱: 目前, 鼓吹帝制的舆论正在高涨, 而正义则遭到阻止和压抑, 人们正面临袁要称帝的不好时机, 仍须待时机成熟, 才可以急图进取。黎解其意, 复信解释, 自己并未卷入复辟之流, 而是专心发起国语运动, 志在民主和富强。毛泽东阅信欣悦, 再回长信大谈己见。黎读其信, 深佩道: "大有见地, 非庸碌者!"

三年后, 毛泽东到北大图书馆任助理, 黎得知其薪金微薄, 生活清苦, 便在节假日接至家中打"牙祭", 热烈探讨政局和事业问题。

毛泽东投身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后, 因路途遥远, 环境所阻, 双方联系一度中断。后毛泽东在延安得遇西北大学文学院长马师儒, 托请"问候我的老师黎邵西先生"。1948年, 人民解放军包围北平, 黎锦熙时任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长, 一天, 接上峰通知, 令其速乘飞机到南京, 黎当即撕掉信函, 坚定地对家人说: "我要在这里, 等一位唐宗宋祖稍逊风骚的伟人哩!"

1949年北京刚刚解放, 一天, 一辆小车开至北京师范大学宿舍前, 一位身材魁伟的男人走下车来, 一见迎候门口的黎先生, 便快步上前, 激动地连呼: "黎老师, 您好, 您好!" 这就是毛泽东。黎见身为一国之主的毛泽东如此谦逊和善, 心中感念不已。老友重逢, 谈笑风生, 亲切叙旧。当年湘江岸边岳麓山下, 一群风华正茂的有志青年一展眼前。

优友于郭

重庆谈判, 到红岩的次日下午, 郭沫若夫妇即来办事处看望毛泽东。警卫员齐吉树让两人在楼下小客厅略等, 毛泽东急换一件干

净衬衣, 未及穿外衣, 便匆忙下楼迎见。毛泽东十分感佩郭沫若的博学才华, 尤重其清新明快、切中时弊的史论文章, 常常捧读再三, 有时读得痴愣, 嘴里禁不住自语: "郭沫若同志是很能写书的呀!"

见面; 郭沫若夫妇起身相迎, 毛泽东热情伸手相握。欢言相谈十多分钟, 上前敬茶的齐吉树, 见二人若知己久别相逢, "侃"得满头大汗, 忙开电扇。因电扇破旧, 杂音嘈嘈, 谈至兴头的毛泽东顾不得炎热, 随即示意小齐关掉。

时间宛然不觉, 金乌渐落西山。郭沫若夫妇起身告辞。握着毛泽东的手, 郭深有寓意地道: "重庆的天热, 这里可比不得延安。"毛泽东轻轻领首, 凝眸一笑, 心暖微微。

交往白石

1950年夏, 毛泽东派秘书田家英到"跨车胡同"看望齐白石, 问候老人健康与生活近况。齐无限感慨: "已卜余年见太平。"随后, 毛泽东又派车将老人接进中南海, 促膝长谈。风和丽日, 小鸟啾鸣, 两人携手品茶赏花, 心惬意舒。晚上, 毛主席特请朱德元帅陪餐, 三人共聚, 完全撇开世俗功利, 心灵默契。毛泽东不时给齐敬酒、夹菜, 餐前还特意叮嘱厨师把菜煮烂些, 以便老人享用。其敬老尊贤、平易近人之风, 令老人深为感动。

开国大典前, 齐特意精雕两方"毛泽东"阴阳文寿山石名章, 请著名诗人艾青转献。一周年国庆前夕, 又在珍藏多年的国画精品中选出一幅立轴《鹰》, 并1937年7月作下的一幅对联"海为龙世界, 云为鹤家乡"相送, 题款"毛泽东主席庚寅十月齐璜"及"九翁齐白石藏"。另带一方青石砚, 毛泽东极为看重。

此砚盛一精致楠木小盒, 表面一半微凹用于磨墨, 余部雕花烟雨云蒸, 意韵悠绵。齐极为珍视, 担心丢失, 又怕子孙失传, 亲在砚体刻珠玑小字: "片真老空石也, 是吾子孙不得与人, 乙酉八十九岁, 齐白石记于京华铁栅屋。"可一经认定毛泽东堪为知音, 遂自违"不得与人"的规约, 将砚毅然赠送。

毛泽东喜齐画作,齐逐年赠送。1950年送立轴水墨《芭蕉图》,1951年送《松鹤旭日》、《菊花图》。1951年专为毛泽东画《梅花茶具》,与徐石雪、于非阎等联手创作巨幅国画《替天同庆》相送。1953年1月7日(农历1952年11月22日),齐白石89岁,按家乡"男进女满"习俗,亲友为他做90大寿。中国美术家协会为他隆重庆祝,文化部授予"中国人民杰出艺术家"称号。毛泽东未能亲到拜寿,派人特送四样礼物:一坛湖南特产茶油寒菌,一对湖南"五开文"笔铺特长锋羊毫书画笔,一支精装东北野山参和一架鹿茸。

1957年齐白石病重,达94高龄。毛泽东派田家英代往探视,齐喃喃念道:"我病好了,还要去中南海,跟毛主席照一张像。"

诗词唱和

柳亚子,原名柳慰高,又名弃疾、人权,字安如,人称三吴才子,与宋庆龄、何香凝并称国民党三贤。1905年加入同盟会、光复会,是著名文学团体南社创始人。毛泽东与柳始交1926年——在广州举行的国民党第二届中央执委、监委员会全体会议上,通过蒋介石炮制的"整理党务案",柳亚子愤然,以祖母病重为借口,中途一走了之。对此,毛泽东印象极深。

20年后,1945年8月,毛泽东赴重庆与蒋介石和谈,柳亚子特意到曾家岩桂园毛泽东住地拜见,当即写下七律《赠毛润之老友》,并向毛泽东索诗。毛泽东离开重庆前四天即10月7日,将词《沁园春·雪》抄录于柳,读罢,柳亚子由衷敬叹:"展读之余,以为中国有词以来第一作乎,虽苏、辛犹未能抗乎。"柳亚子助兴和诗一首,词、诗共登于重庆《新民报晚刊》副刊《西方夜谭》,山城一时轰动。

此后,毛泽东与柳亚子诗词多有唱和。1950年,柳迁居北京紫禁城西北长街。毛泽东特为柳居题写"上天下地之庐",其意脱俗,超迈李杜。为私人宅寓题字,此为仅有。

坦然受赠

1949年8月28日,毛泽东赴重庆谈判,山城随即掀起一股炽热"旋风"。郭沫若、邵力子、雷震、沈钧儒、张澜、黄炎培等社会名流亲到九龙坡机场迎候。

银机降落,舱门口出现了毛泽东的高大身躯,身着中山装,头戴盔式帽,足踏黑皮鞋,举手向人群亲切致意。郭沫若以诗人特有的敏锐捕捉到一个细节:欢迎毛泽东的各方贤达、美国代表赫尔利、国民党将领张治中等,几乎都有一块高级手表或怀表,而身为共产党领袖的毛泽东独独没有。一方面深感共产党人的清贫、高洁;另一方面预感毛在重庆将要度过的日日夜夜,没有一块手表极为不便。

毛泽东走下楼梯,与潮水般涌上前来的人群一一握手,当与郭沫若的视线相遇,两位故交知己的明眸,犹似溪水交汇,立刻激起一朵纯洁浪花,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郭沫若激动之时,忽从腕间摘下手表,双手奉送过去。如此场合,如此时刻,公开赠送礼物,实属罕事,可毛泽东未感丝毫意外,欣然受之。

此表是块欧米嘎机械表,表带为棕色牛皮,产自钟表王国瑞士。表的来历,一说是郭沫若游历欧洲时自购,一说是访苏时,苏联友人馈赠。毛泽东轻易不受人以礼,可这块表却陪伴了他30余年,一直戴到临终。因表戴年久,底盘发黄,字母模糊,表带破损,工作人员几次劝换,毛泽东都不同意。后来,瑞士友人送了块金表,他也上交了国库。

小包见情

1970年前,毛泽东使用一只棕色牛皮公文包。三边金属拉链,左上角缝一提带,脊背钉一金属扣,可与拉链端的小锁相扣,内分五层,壁有笔圈两个。

有人使用公文包实为抖派头,过"官瘾",毛泽东则纯为实用。其包不只装文件,而是外巡或开会时的百宝箱,内有铅笔、放大镜、

1958年8月16日,毛泽东邀请来访的柬埔寨王国首相西哈努克亲王共进午餐。

烟、茶叶、牙签,甚至食盐。坐汽车时,包放身边,随时可取内装物品,爬山则由工作人员代拿。

因无所不装,用时过长,包内外多处磨损,漆面脱落,表皮发毛,提带缝线也磨损开脱。但毛泽东"恋旧",不同意更换,工作人员劝说无济于事,越俎代庖,则会招"批"挨"骂"。后来,因为西哈努克亲王,才使毛泽东终于换包。

毛泽东与其始交于建国之初,自70年代起,西哈努克在北京建立柬埔寨民族统一阵线,以中国为大本营,领导国内解放斗争,期间,毛泽东对西哈努克不仅仅声援,而且给予大量经济和军事支援。

1975年金边解放, 全国胜利后, 西哈努克对毛泽东和中国的援助没齿不忘, 当看到这位世界巨人会见他时所带的公文包磨损严重, 为聊表心意, 择机将自己一个公文包赠送, 毛泽东念两国之交, 不忍拂老友之情, 遂接受了法国造的黑色牛皮公文包。

小包虽小, 足见其情。斯人已去, 高风永存。

三、礼敬

首问张澜

1945年8月28日赴重庆谈判,至九龙坡机场,一下飞机,毛泽东在拥挤的人海中,一眼便认出蓄飘银须的张澜:"你就是张表老,你好啊!"

身着麻灰旧布长袍,前来机场迎接毛泽东的中国民主同盟主席张澜,见毛泽东撇开围挤的人群,远远向自己伸出厚实的大手,心中一震,连连急步迎上:"润之先生好!欢迎你光临重庆!"

一党领袖,声名赫赫,首问张澜,众人眼馋。

敬莅接迎

宋庆龄,1893年1月27日生于广东海南岛文昌县,长毛泽东11个月。早年就读于上海中西女中,后涉重洋到美国梅肯市威斯理安女子大学深造,1913年获学士学位。同年回国,作孙中山秘书,1915年10月,两人结为伉俪。此后,对孙中山领导的旧民主主义革命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新三民主义政策,终身追持。

毛泽东与宋庆龄初识于第一次国共合作。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宋毅然和毛泽东及许多国民党左派人士,联名发表讨蒋通电。8月1日,又与毛泽东等22人,以国民党中央委员会之名发表宣言,深刻揭露蒋、汪判变行径。此后,两人分达18年。1945年8月,毛泽东飞抵重庆,宋摆脱国民党特务盯梢,亲到上清寺桂园张治中公馆拜访。毛泽东走出客厅门口相迎,两人紧紧握手,随后,入坐畅谈革命形势。临别,毛泽东送孙夫人于大门外,直至乘车消失在视线之外。

1949年4月,百万雄狮横渡长江,南京、杭州、南昌解放,5月27日,上海解放!居住上海的宋庆龄,亲听到人民解决军威猛的炮声,欣感一个崭新的时代到来了!毛泽东与周恩来会商,派邓颖超代表中共中央前往上海接宋庆龄北上。毛泽东热情洋溢书信一封,说"全国革命胜利在即,建设大计,亟待商筹。……特派邓颖超同志趋前致候,专诚欢迎先生北上。敬希命驾莅平,以便就近请教,至祈勿却为盼!"

此后,毛泽东每日翻看日历,计算宋庆龄行程及抵北平时间。8月28日,一早吃过饭,便穿好平时不穿,只有迎送"贵客"才穿的浅色衣服,提前赶往火车站迎候。陪同前往的还有朱德、周恩来等80余人。专车刚停稳,毛泽东便迎上前去,亲接宋庆龄下车,握着她的手说:"欢迎你,欢迎你,一路辛苦了!"宋庆龄忙道:"谢谢你们的邀请,我向你们祝贺,祝贺中国共产党在你的领导下取得伟大胜利。"

当晚,毛泽东为宋庆龄设宴洗尘,诚迎她前来共商国事。

珍贵文物

为参加全国新政协第一次会议,1949年6月,张澜从上海乘火车赶赴北平,此时,已77岁高龄,胡须长挂,沉斑满脸。抵北平次日,毛主席即便接见。派车接时,叮嘱司机:"爬坡时慢点稳点,那是一件珍贵文物,千万别碰坏了。"

张澜下车,一眼便看到毛泽东迎在门前。毛泽东上前几步,伸手搀住老人,宛似扶捧一件不易得到的国宝。驻足而立,毛泽东道:"你要保重身体,我们要共同合作,建设一个崭新的中国。"张澜点头应诺,万千往事轻掠心头,禁不住感慨万千。

谦逊国母

毛泽东与宋庆龄日理万机,然而亲密交往不断,诚挚友谊逐日加深。1956年元旦,宋庆龄依例寄贺卡给毛泽东。毛泽东回信问候:

1957年11月,毛泽东到莫斯科参加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和工人代表会议。图为中国代表团主要成员在会议上,自左至右:郭沫若、邓小平、毛泽东、宋庆龄、乌兰夫。

"亲爱的大姐:你好吗?睡眠尚好吧。我仍如旧,十分能吃,十分能睡。最近几年大概还不至于要见上帝,然而甚矣吾衰矣。望你好生保养身体。"语气亲切平易,足见君子之交。

1957年11月,毛泽东到莫斯科参加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和工人代表会议,宋庆龄同属中国代表团成员。回国时,两人乘同一架飞机,毛泽东请宋庆龄坐头等舱,自己坐二等舱。宋庆龄说:"你是主席,你坐头等舱。"毛泽东立刻逊让:"你是国母,应该你坐。"

友敬侨首

解放战争胜利形势发展迅猛,原定于哈尔滨召开的新政协改挪西柏坡,又移至北平。拒绝参加蒋介石单方召开国民代表大会的司徒美堂,1946年自美返国,一直沉默。得知中国共产党召开新政协

的通知,特在香港建国酒店七楼航空厅举办记者招待会,十几家在港大报都派来记者。

司徒美堂宣读了自己的《国是主张》,朗声说道:"当前国内形势大变,谁为爱国爱民,谁为祸国殃民,一目了然。本人虽已年迈,但一息尚存,爱国之志不容稍懈。中国乃四亿五千万人之中国,非三五家族所得而私,必须给人民以民主自由。本人即将返美参加洪门大会讨论国内形势,提出政治主张以贯彻洪门革命目标。"作为追随孙中山辛亥革命的爱国华侨领袖,此话出口,众家港报纷纷头条刊载,一时轰动。

司徒美堂回美国后,亲写《上毛主席致敬书》,表示忠诚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向"出斯民于水火"的毛润之先生致敬,随问新政协召开时日,言一接电告,即回国参加。

然因交通,时隔数月,此书才达毛泽东手中,毛泽东随即回信①:

司徒美堂先生:

去年十月二十三日惠书,因交通阻梗,今始获悉。热情卓见,感佩殊深。中国人民解放斗争日益接近全国胜利,召开新的政治协商会议,建立民主联合政府,团结全国人民及海外侨胞的力量,完全实现中国人民的独立解放事业,实为当务之急。为此,亟待各民主党派各界民主人士共同商讨。至盼先生摒挡公务早日回国,莅临解放区参加会议。如旅途尚需时日,亦祈将筹备意见先行电示,以利进行。谨电欢迎,并盼赐复。

毛泽东

一九四九年一月二十日

离港一年后,司徒美堂搭飞机从纽约返回香港,由海路经天津抵北平。

毛泽东时住香山双清别墅,地势高,山路陡,小轿车不能通达。拜访者皆要在慈幼院处换乘吉普上来。然司徒美堂年岁已高,身体不适。毛泽东嘱警卫人员备副担架,到坡底去接。大家想尽办法找不到担架,心急如火。毛主席闻知,立出主意:"用我的藤躺椅替代吧。椅两边绑两根扁担似的木棒,一副人工小轿不就成了!"

"便轿"做好,毛泽东又特嘱去接的同志:"你们抬时,一定要轻轻一块儿起。上肩后,步子要走稳走齐,不要让藤椅晃动。"卫士遵嘱将老人轻抬至会客厅门口,毛泽东已站在门外石阶等候,随即大步迎上,双手将老人下藤椅。

来客厅寒暄后,毛泽东对老人道:"你过去对中国人民革命事业帮过忙出过力,对人民有贡献,现在人民革命胜利了,我们决不会忘记自己的朋友。"司徒美堂颤微微道:"感谢毛主席,感谢毛主席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是一个热爱祖国的人,谈到对中国人民革命的贡献,是微不足道的,中国人民革命的胜利,主要是靠共产党和毛主席的英明领导得来的。我认为,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中国。"①

毛泽东谦道:"话不能这么讲,中国有五千年的历史了,我们共产党只有28年的历史,先有中国,后有共产党,不是有了共产党后,才有的中国啊!"司徒美堂十分感激:"毛主席太谦虚了,与我平起平坐,没一点架子,使我深受感动,不得不把内心深处的话掏出来说给你听。我响应共产党的号召到北平来,心里有种想法,主要还是对共产党的政策理解不深,认为共产党胜利了,现在上台了,我们这些人来,是给共产党抬轿子,捧共产党上台的。这是我的想法,没想到毛主席平易近人,民主协商的精神对我教育很深。"

毛泽东辞意恳切:"我们以后要长期一块共事,我们大家既是

坐轿者, 又都是抬轿者, 每一个爱国的志士仁人, 都可以自己的特长, 参加人民政府的工作, 不但要做到尽职尽责, 还要做到有职有权。"司徒美堂感佩不已。

1949年9月21日,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开幕, 开幕典礼上, 司徒美堂热情洋溢, 作题为《华侨热望新中国的出现》发言, 首道: "现在我们大家来共同协商建立人民共和国的大计, 这真是我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件大喜事。我代表美洲华侨回国出席这个会议, 飞越半个地球来到北平, 用最热烈的心情, 向大会祝贺。"

26日, 在商讨共同纲领中的国号——中华人民共和国之下, 是否加一个"简称中华民国"括号时, 先生态度旗帜鲜明: 我没什么学问, 我是参加辛亥革命的人, 尊重孙中山先生, 但对中华民国四个字绝无好感。理由是中华民国与民无涉, 22年来让蒋介石与CC派弄得天怒人怨, 真是痛心疾首! 我们试问, 共产党领导的这次革命是否与辛亥革命不同? 如果大家都认为不同, 那么, 我们的国号应该叫中华人民共和国——抛掉又臭又坏的中华民国的烂招牌。——国号极其庄严, 一改就要改好, 为什么要三年后才改? 语曰: "名不正则言不顺, 言不顺则令不行。" 仍叫中华民国, 何以昭告天下百姓? 我们好像偷偷摸摸似的, 革命胜利了连国号也不改——说到此, 亢声道: "我坚决反对什么简称, 我坚决主张光明正大地用中华人民共和国!" 说罢, 激动的红光满面, 众人报以热烈掌声。

10月1日, 司徒美堂站在天安门城楼, 亲眼目睹开国大典, 多年愿望终得实现。

1950年全国土改展开, 司徒美堂参加政协会议, 提交了《关于华侨土地问题的几点意见》, 表示坚决拥护土改, 同时对有关问题提出具体建议。1951年春, 又从北京南下广州, 亲自了解土改情况, 沿途见闻, 信报毛泽东。4月27日毛泽东回信:

美堂先生:

四月十四日来信收到, 甚慰。鹤山农民同志们送来的

礼物也收到了,请先生转告他们,并致谢意。先生在南方暂留一时期很好,希望先生能于六月上旬返京,面聆教益。敬祝健康

毛泽东四月二十七日

司徒美堂虽达高龄,仍频到各地视察,参加各项活动,对海外侨胞发表谈话,表明拥护支持中央人民政府的立场,号召海外华侨促进爱国大团结。常说:"做殖民地弱国是痛苦的,只有做独立、自由的祖国之民才是快乐的。"1955年元旦,在美国《华侨日报》撰文道:"我能够跟随毛主席的诸位贤达先进之后,替华侨做一点小事,为祖国的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垒一块小砖,这是我最大的光荣和最大的安慰。我万分兴奋,我还能看见中华民族有昂首挺胸的这一天,使人吐了一口憋在心里几十年的'弱国之民'的闷气。如果我还能看见台湾的解放,那真是最大的幸福!"

1955年5月8日,司徒美堂在北京去世。得此消息,毛泽东悲痛甚之。

聚会英贤

毛泽东极重汇聚天下英贤的政协会议,亲任第一届政协主席,临终前仍担任政协名誉主席。1949年春,欢宴第一届政协筹备会代表,席间,高兴地说:"我们一桌什么人都到齐了,有无产阶级的李立三,有文学家郭沫若,有民主教授许德珩,有前清翰林陈叔通,还有妇女界廖夫人和华侨老人司徒美堂。"

早在1919年,毛泽东在《湘江评论》发表名文《民众的大联合》时,人生理想自在其中,无异从政宣言。至《论联合政府》孕发,统战思想已是瓜熟蒂落。为建立新中国,1949年,毛泽东进入北平,倾力所做第一要事就是筹备新政协。邀请分发,挚诚至极,天南海北,各路英贤竟相汇矣。

尊老敬贤

毛宇居是毛泽东13岁在井湾里读私塾时的老师,也是学历史的启蒙人。毛先生年长毛泽东6岁,同辈排行,毛泽东称为大哥。1959年毛泽东回到阔别32年的故乡,特邀毛宇居和一些乡老共餐。席间,郑重其事,举杯敬酒,毛宇居忙道:"主席敬酒,岂敢岂敢!"毛泽东立道:"尊老敬贤,应该应该!"

尊重弱小

1960年,应全国工、青、妇等人民团体邀请,60多个国家的700多位朋友齐聚北京,参加"五一"国际劳动节。之后,分批到各地参观。亚、非、拉23个国家101位工会代表到了郑州。毛泽东到南方视察途径郑州。

6月7日近午,中华全总主席刘宁一接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兼中办主任杨尚昆电话:

——主席决定今天下午2点半会见非洲朋友,明、后天两天同一时间分别会见拉丁美洲、亚洲朋友。

——主席指示,对弱小国家的朋友要特别尊重,不许犯大国沙文主义错误;不要搞神秘主义、突然袭击,要马上把会见时间告知这些朋友,就说毛泽东请朋友们来谈谈,生病的、身体不好的、年老体弱的不要来;不愿来的听便,不要丝毫勉强;对不愿来者不要有任何歧视。

——要向这些朋友讲清楚,这次来郑州的外国朋友,有非洲12个国家54位,拉丁美洲8个国家25位,亚洲3个国家23位,先后见面是根据这一点安排,并无其他含意,决非厚此薄彼,请朋友们理解。

刘宁一于中午休息时,派人向外宾转达了主席的话。外宾无比兴奋与感动,盛赞主席伟大、谦虚。

1点50分,毛泽东来到河南省委招待所接见厅。2点15分,非洲朋友乘车到来时,毛泽东已在接见厅门外迎候。年老、生病者皆

激动而来。毛泽东依次与外宾握手, 握过者不肯入位, 仍留注伟人。和最后一位外宾握过手, 毛泽东健步步入大门, 走向讲台, 全体外宾鼓掌热烈, 连连高呼"毛泽东!""毛泽东!"众多外宾热泪顷流。

称友为师

1960年, 世界60多个国家数百名朋友受邀来京, 参加"五一"国际劳动节。之后, 亚、非、拉23个国家100余位朋友赴郑州参观。毛泽东到南方视察途径此地, 在河南省委招待所分批接见三区朋友。

5月7日下午2点半, 接见非洲朋友时, 毛泽东道: "欢迎朋友们, 我没有去过非洲。今天请朋友们当老师, 给我上一课, 讲讲非洲的主要情况, 讲讲非洲人民最关心的问题。"外宾甚感意外, 一时愣住, 随后, 数十位外宾同时举手。

1959年10月, 毛泽东和亚、非、拉各国青年朋友在一起。

毛泽东道: "很好, 有这么多朋友愿意给我上课, 我很高兴。"随认真聆听, 在纸簿逐记要点。12位外宾代表所在国家、地区先后发言, 说明他们决不是作为老师向主席上课, 而是作为学生汇报非洲人民同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斗争情况。之后, 毛泽东请尚未发言的外宾讲话, 一位朋友说, 大家发言已一个多小时, 不应再占主席时间, 有这样宝贵的机会见到伟大领袖毛主席, 甚感荣幸。请求主席为我们上课, 教导我们如何战胜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

毛泽东缓缓站起, 亲切道: "我们是朋友。我们和你们站在一条战线, 共同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接着, 深入浅出介绍中国革命经验, 说, 从前我们中国人也怕帝国主义和他们的走狗蒋介石。慢慢一步步觉悟起来, 逐渐不怕了。我们从敌人那里学会了打仗, 在战争中夺取敌人的武器, 结果, 我们闹了几十年革命, 胜利了! 因为我们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团结起来了。之后, 强调: 还是人要紧, 武器第二位, 只要把人团结起来, 手里掌握武器, 就不怕帝国主义、殖民主义。

毛泽东说, 非洲反殖民主义斗争具有世界意义, 不是一个国家, 而是多个国家都在革命。不只几百万人中间, 而是在几千万或更多的人口中进行革命的民族解放斗争。我代表六亿五千万中国人民表示完全同情、支持你们, 我们认为你们的斗争支持了我们, 帮助了我们。

高度评价了古巴人民抗美斗争, 简述了亚洲人民民族斗争形势后, 毛泽东着重道, 亚、非、拉人民的反帝反殖斗争是互相支持、互相帮助的, 这样, 就分散了敌人的力量。

最后, 毛泽东举起茶杯道: "祝贺我们的团结, 我们一定会胜利, 让我们团结起来取得胜利!"全体外宾起立, 热烈鼓掌。毛泽东请大家到门外照相, 含笑同外宾逐一握手道别。外宾依依不舍, 上车时回头连连高呼: "毛泽东, 毛泽东!"到车上又摇下窗玻璃, 探身向毛泽东欢呼、鼓掌。毛泽东挥手致意, 一直到车辆远驶方止。

8日、9日, 又分别会见拉丁美洲和亚洲朋友, 境况与上毫无二致。

情动总统

1976年2月21日至29日，尼克松特意选择几乎与四年前的同一时间，夫妇俩人再次访华。此时，他已非总统，但毛泽东仍按总统“规格”会见。毛泽东不顾年迈重病，与这位特殊的老友长谈达1小时40分钟。展望未来中美关系，尼克松引用了毛泽东的诗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会见时，毛泽东步履艰难，说话困难，但精神集中，思想活跃，高瞻远瞩，纵论国际问题。

此为最后一次会见前外国元首，半年之后，毛泽东溘然长逝。异国他乡，尼克松为之洒泪，9月9日当天，发表声明道：

1972年在北京会见时，我们两个作为代表完全不同哲学和观点的领导人都认识到，中美友谊已成为对我们两国利益同样是必不可少了。毛泽东对世界形势的客观现实也有深刻的了解。中美两国自那时起所建立的新关系应当归功于他的这种高瞻远瞩。

此绝非溢美之辞。作为一国领袖，在其图书馆前，尼克松竖立起十尊与真人尺寸一样的世界著名政治家雕像，为其最为钦佩的杰出人物。在这群人中，排在最前面的是毛泽东，身穿中山装，着圆口布鞋，端详坐在沙发上似在健谈。

礼待宪兵

1945年，毛泽东在重庆与国民党谈判期间，一般，白天在桂园办公、会客，夜间住红岩村。桂园坐落曾家岩求精中学隔壁，为国民党将军张治中的“官邸”。二层小楼，花草小院，在国民党军政要员中住宅中等。楼上设毛泽东和周恩来的办公室、卧室；楼下右是会客室，左是餐厅；院左角警卫班居一小房，放眼可览桂园全部。除警卫，十八集团军（八路军）办事处的朱副官及张家一年长佣人长住桂园。

毛泽东和蔼谦虚，待人亲切，对来访者和警卫人员皆是如此。一次，毛泽东送客至大门口返回，在院中恰碰值班的游动宪兵警卫班年龄最小的邱宏泽，毛泽东停脚，亲善相问：“你有多少岁？”邱恭敬回答22岁。毛泽东又关切地问是哪里人，家庭和上学情况等等，最后主动伸手与其相握。邱返回警卫班，异常激动地道：“国民党大官，我也见过不少，他们哪把我们放在眼里。今天我做梦也没想到毛主席同我握手。”爱戴感激之情溢出于心。

每日，毛泽东约上午八九点来桂园，下午返红岩村，早晚在红岩就餐。中午时有宴会外出，时在桂园用餐。在桂园，朱副官与办事处派来的警卫员亲做午餐，毛泽东与大家共食，饭菜普通，上下一致，同甘共苦。在重庆余天，毛泽东从未到附近的南、北温泉及各风景名胜区游览，会友访客，辛苦繁忙。中秋节当天，毛泽东特地送国民党所派警卫人员一些月饼、香烟、酒肉，说：大家辛苦了，这点东西表示一点意思。

10月11日清晨，国民党宪兵司令部所派警卫人员，护送毛泽东到九龙坡机场返延安，到达机场时，民主人士张澜等人已在等候。王炳南在毛泽东身旁，介绍毛泽东同送行人一一握手。宪兵班长李介新担任警戒任务,距毛泽东较远,王特地指着李说:"这是班长。"李快步上前,向毛泽东立正敬礼,毛泽东与其亲切握手,并说:"这次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大家。"暖流溢身,惊愧憾心,一党领袖在离开重庆时,同一个微不足道的国民党"宪兵班长"握手告别,令李介新哭宠若惊,欣喜万分,感慨无限。

从机场返回桂园,朱副官告诉李介新,今天下午周总理请营长、连长、排长和全班人吃饭。又说,毛主席送了一点东西给你们。礼物为一堆西北毛线,一套西北呢料。此间,在桂园工作过的所有人员均分得一磅毛线。大家兴高采烈,为顺利完成这一特殊"警卫"任务而庆幸。李把分得的毛线,打成毛衣,万分珍惜,一直穿到重庆解放后。

不忘严师

在湖南一师学习时,为记录思想轨迹,毛泽东习惯在作文结尾处注明日期,作为理解社会能力的一种印记。国文教师袁吉六不解其意,反对这样做,认为作文只要先生改过就行,无须保存并留记录。令毛泽东将注有日期的作文一律撕掉重抄一遍。毛泽东不予理睬,他怒气冲冲,当即将毛泽东的作文撕了下来。毛泽东厉声质问,要拉他去校长室评理,不大不小一场冲突。

尽管如此,毛泽东深佩袁先生的国文素养,事后对他尊重依旧。当时,同学们受康有为、梁启超维新思想影响,竞相模仿其文作,袁先生却称这种半文半白的写法纯属新闻记者手笔。主张,作文之道,首应固本,完作模仿实非所宜。并告诚毛泽东"文章妙来无过熟,要多读、多写、多想、多问。"并常将毛泽东叫至卧室,为其精讲唐宋八大家的文章和古典名著,并借给毛泽东一些难得的善本。毛泽东受诲践行,深研韩愈名作,改变文风,学写古文,国文基础和文章长足大进。极少夸人的袁先生,赞其新文"大有孔融笔意"。

1915年,毛泽东参加反对校长张干的学潮,带头张贴痛斥校长办学无能、贻误青年的宣言,提出赶走张干。有人告密是他亲笔所写,张干非要开除这个带头闹事的学生,袁吉六先生得知,同杨昌济、徐特立多次出面担保,评价毛泽东为"挽天下危亡者",张干迫于压力,只得作罢。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未敢忘却当年出保自己的严师。百忙中曾四次打听老师下落,当得知袁先生早在1942年就去世时,深为痛惜。1952年,特意为严师墓碑题写"袁吉六先生之墓"七个遒劲大字,以示怀念。并多次给身患疾病的袁师母捐钱,希能生活无障,安度晚年。

共同干杯

1955年1月15日,著名物理学家钱三强、地质学家李四光应邀为中央领导人介绍我国原子能有关发展情况。开饭时,大家来到餐厅,三桌饭菜已摆好,每桌相同六菜,多带辣味。毛泽东对面是钱三强,左邻彭真,右接李四光。李四光用湖北话与主席交谈,无拘无束。

席间,彭真向毛泽东道:"三强的父亲钱玄同原是北大教授,主席那时也在北大,见过面没有?" "知道人,但是没有见过面。"答过彭真,毛泽东向钱三强微笑:"最近,我读过你父亲一篇文章《<新学伪经考>序》。"钱道:"父亲写这篇文章时我正读高中,曾听他说,是花了不少工夫写成的。"

毛泽东接言述道:"钱先生在他的文章里,批评了他的老师章太炎。《新学伪经考》是康有为著,他说许多古书都是经过后人篡改过的。章太炎对此书有反对意见。钱先生为此书作了长序,序文代表他对经学今文、古文问题的成熟见解。他在文中提出:总而言之,我们今后解经,应以实事求是为鹄的,而绝对破除'师说'、'家法'……钱先生反驳了老师章太炎。有这种勇气,是很不容易的。"

最后,毛泽东举杯而立,满面春风道:"为我国原子能事业的发展,大家共同干杯!"

大科学家钱三强历事多多,然时隔多年,于此事仍记忆犹新,终生难忘。

握手见情

1957年3月,中央召开全国宣传会议,某晚,毛泽东接见部分与会同志。谈家桢应邀来到怀仁堂,毛泽东满面春风,正与有关同志站立交谈。当陆定一把他介绍给主席后,毛泽东用力摇着他的手,亲切道:"哦,你就是遗传学家谈先生啊!"话语简短,却令谈家桢激动不已。毛泽东问,对贯彻党的"双百方针"及对遗传学研究工作有何意见?谈汇报了青岛遗传学座谈会情况。毛泽东鼓励道:"一定要把遗传学工作搞起来,要坚持真理,不要怕。"又道:"过去我们学习苏联,有些地方不对头,现在大家搞嘛,可不要怕。"

此间,苏联错误地把学术同政治问题混为一谈,用行政命令解决遗传学的两派争论。毛泽东此话,对谈鼓舞极大,使其彻底解除思想负担。

同年7月,毛泽东在上海接见部分民主党派负责人和各界代表,谈家桢再次见到主席。走进中苏友好大厦交谊厅,一进门,毛泽东便站起来,紧紧握住他的手,极亲切地道:"老朋友,谈先生!"此后,又两次对其接见。在以后的岁月,谈家桢为中国遗传学事业作出重要开拓和贡献,成为国际著名的遗传学家。

友待专家

1958年1月6日,春节即临,上级突然通知遗传学家谈家桢、历史学家周谷城、新闻学家赵超构(笔名林放)去杭州。大家猜是毛主席接见。登上飞机,看到仓内和毛主席在飞机上的工作照陈设一样,这才知道,是主席派自己的专机来接,于是激动不已。

到达杭州主席住所,毛泽东站立门口正在等候,此时已过深夜11点。将大家迎入室内,里面陈设极为简朴,一张方桌,四把椅子,四人各据一椅,相向而坐,似老友拉家常,开始畅谈。一刻钟后,桌上摆起饭菜,原来主席还没吃晚饭,时已子夜。主席招呼共餐,三人权当夜宵,边吃边谈。吃过再谈。

毛泽东精神饱满，谈笑风生，兴致浓勃，向三人询问工业、农业、历史、逻辑、新闻、遗传等众领域情况，话题之广，无所不包，让人感觉不到重点和中心。将及凌晨，毛泽东看看表，打住话头道：“已经2点多了，你们太累，该休息了。我们明天再谈吧！”从主席住地至院门口，中间小径曲折，长数百米，毛泽东坚持把大家送至门口，等三人上车后，才款步返回。第二天，又邀三人共进午餐。最后，谈至三人将临登机，才恋恋离去。

却之不恭

毛泽东习惯在床上批阅文件和看书。宽大的木板床，一边高一边低，低处放书，高处睡人。被褥里外白布，睡衣和毛巾被补了又补。枕头则是白布包裹荞麦皮，床栏搭一旧军毯，荞麦皮枕头塞在毯下。宋庆龄得知此情，心灵震撼：一位共和国领袖，生活竟如此简朴！于是，亲自上街购买一个高级鸭绒枕头，托人送来。

毛泽东素无收礼之习，婉言辞谢。来人走后，毛泽东忽想宋庆龄身为国母，以示关心送来鸭枕，却之不恭，忙派工作人员追上，把枕头留下。但在床上摆了两天，硬是享受不了，便细心将鸭枕收藏起来，重将毯子搭在床栏，塞上自己的荞麦皮枕头，对工作人员说：“我习惯了，不想变了。”宋庆龄闻听此事，表示理解。

马上邀请

尼克松因水门事件被迫辞职后，毛泽东几次借来访外国要人传话，邀其访华。1975年12月31日晚，恰新年到来前夕，毛泽东接见了美国第34届总统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之子戴维·艾森豪威尔及第37届总统理查德·尼克松的女儿朱莉·尼克松，这在毛泽东的个人交往史上绝无仅有。显然，接见其子女，是毛泽东对前美国总统的特殊礼遇及私人友谊。

毛泽东向尼克松的女儿和女婿温和问道：“总统先生的腿怎么样了？我欢迎他到中国来。”又道：“好好保养他的腿，他说过还要来爬长城呢!把我这话转告总统先生。"戴维说,尼克松已不是总统了。毛泽东当即道:"我习惯这样叫他。"友谊之情溢于言表。接着,又轻描淡写谈及水门事件:"不就是两卷录音带吗?有什么了不起!"言毕,转首朱莉:"马上给你爸爸写信,说我想念他。我这句话可以登报。"戴维说:"现在,在美国,反对我岳父的人很多。还有人强烈要求审判他。"

毛泽东立道:"好,我马上邀请他到中国来访。"

祝酒席间

1959年5月25日,毛泽东回到阔别32年的故乡,次日安排了一场特殊晚宴。

韶山招待所餐厅,各色人汇聚,上至党和政府最高首脑,中至各届要人,下至卷裤管的乡下赤脚汉、白胡子老倌、年轻后生。此为毛泽东平生主持过的人员最复杂的宴会。席间,人人平等,其乐融融。毛泽东不饰修辞,用一口地道的乡音,首先祝辞:"离开韶山几十年哒,我请列位吃顿便饭,敬大家一杯酒。"

菜谱为:杂烩、木耳炒鸡、回锅肉、炒鸡杂、烧鲜鱼、烧丝瓜、炒豆角、菜心汤、排骨、香肠、咸蛋、卤味。主食是米饭、稀饭、卷子。

不见山珍海味,全是夏令家常菜。然对饥肠久困的乡亲,已丰盛之极。乡亲们始显拘谨,见此,毛泽东为使大家放松情绪,诙谐讲了古代一个百姓不敢见皇帝的笑话,于是,众乡亲便放开手脚喝酒,夹菜——难免有人因积饿已久,狼吞虎咽,以致失态。睹此,毛泽东联想筵前座谈,大家对饥饿与办公共食堂的"控诉",心情颇感沉重。望望大家,勉强笑道:"慢点吃,慢点吃,还有菜。——延(筵)席延(筵)席嘛!"然而人们仍吃得很快。

毛泽东与早年先生毛宇居及烈属贺菊英、沈素华共坐一桌,罗瑞卿、王任重、周小舟等作陪。毛泽东起身向毛宇居敬酒,毛宇居急谦:"主席敬酒,岂敢岂敢!"毛泽东立道:"敬老尊贤,应该应该!"之后,又到各席敬酒,一乡亲说:"主席,我们喝过酒了,没有陪您老人家。"毛泽东笑道:"喝了酒,可以继续吃饭;吃了饭,也可以继续喝酒,要打破常规嘛!"话犹春风拂面,招来阵阵笑声。

毛泽东挨席向人们频频敬酒、夹菜,自己几乎没吃东西。筵毕,青山周围,苍松劲挺,翠竹点染,在灰砖砌成的平房前,毛泽东与群众合影留念。上穿白衬衣,下身灰布裤,面部严肃又略带阴郁——情由景出,乡亲们的饥饿之见,再萦脑间。

款待乡友

1952年7月和8月,毛泽东两次致信儿时私塾之师——堂兄毛宇居,邀请李漱清来京。李漱清与邹普勋9月20日乘京汉直快列车于次日抵京。政务院交际处遵嘱,派专人专车迎接,并安排于远东饭店,住上等房,吃小灶饭。25日,毛泽东派叶子龙和警卫处长王敬先先行探望,陪李、邹到王府井各做呢子衣、大衣、皮鞋一套。

26日上午11时,李、邹与时住北京的张干、罗元乘车来到毛泽东住处,毛泽东与几位故交、师友一一握手,高兴连道:"老朋友来了,欢迎,欢迎!请坐,请坐!"

儿时往事,家乡近况,天南海北,毛泽东与几位老人无所不叙,畅谈达一个多小时。毛泽东笑对李漱清说:"我小时候受到您许多教诲,您还是我民主思想的启蒙老师呀!"李漱清应道:"太公八十遇文王,如今盛世升平,我这个老朽也是人寿年丰精神爽啊!"阔叙之后,毛泽东按乡俗为师友设午宴。晚间回饭店,毛泽东又派人给每位送来一份礼物:被褥、布毯一床,枕头一双,枕、面巾各一条,并袜子、香皂、牙膏、牙刷等。

10月1日,毛泽东安排师友参加国庆观礼。19日,李、邹二进中南海见面,翌日,毛泽东又派叶子龙送李、邹、张、罗皮箱各一口。一日,李漱清捎来便条:"主席,余年八十,欲试航空,不知可否?请主席批准!"此要求不久满足。11月8日,毛泽东派叶子龙又为四人送来零花钱。下午,第三次与李、邹、张、罗相聚,席间,毛泽东

婉言问及归期,并说:"现在,我也不留你们了。如果回去,就告诉秘书,做好三件事,每人做一套制服,一件呢子大衣,衣服已经做了,你们穿在身上,再送你们每人人民币100万元(折现币100元)……"言毕,又道:"如今我并不富,不像过去的皇帝,要什么就有什么。你们来京的一切用费,都是我自己的钱,用我的稿费开支。"

毛泽东与四位师友合影留念,并签名送给邹普勋一本《社会发展简史》。

对故交旧友,毛泽东颇为看重。一般来说,对长者、先生,尤其是民主人士,表现得极为尊重,可见其对人情世故的通达,也可窥其心灵情感大海之波光。

不失其礼

1974年春,毛泽东目力速降,视物模糊。7月18日来到武汉,8月,一些著名眼科专家经反复检查,确诊其眼疾为"老年性白内障",右目重,左目稍轻。此病棘手,无快速疗法,须经初发、膨胀、成熟和过熟,方能手术。在耐心等待的日子,9月27日,毛泽东会见了菲律宾总统马科斯夫人伊梅尔达·马科斯、其子小费迪南德·马科斯。

当日,毛泽东站立客厅门口迎客。当马科斯夫人雍容华贵出现在面前,毛泽东目光惊喜地打量着这位光彩照人的女宾。这时,伊梅尔达文雅地将手背伸至毛泽东胸前,毛泽东笑容幽默,从容托起夫人的纤手,在嘴边轻吻一下——还了个标准的"洋礼"。此举潇洒自如,犹如电影里的"绅士"!马科斯夫人当即含笑答礼,对毛泽东说:"我很荣幸!"

"镜头"稍现即逝,在场的新华社老记者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遗憾失却抓拍良机。

当时,毛泽东视力模糊,对眼前之物只能大致分辨。而伊梅尔达突使"洋礼",此对一般中国人难免发生尴尬——怎样做才不失其礼?然而,毛泽东在瞬间即能作出恰如其分的选择,其时,81岁高龄,行动迟缓,视力有限,但思维和反应却敏捷的令人难以置信。

四、深意

进京赶考

1949年3月23日,恰是毛泽东东渡黄河一周年的日子。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和中央机关人员,依依惜别最后一个革命圣地西柏坡,前往北平。

登车时,毛泽东精神昂奋,风趣道:"今天,我们是进京赶考啊!"周恩来笑接:"我们应当考试及格,不要退回来。"毛泽东瞩望身边人员,意味深长道:"退回来就失败了,我们决不当李自成,我们都希望考个好成绩。"

鞠躬天民

全国新政协召开前两天,即1949年9月19日,毛泽东偕程潜、张元济、陈明仁等部分民主人士,步游天坛。

1949年9月19日,毛泽东邀请部分民主人士游览北平天坛。这是在天坛祈年殿前合影,左起粟裕、刘伯承、程星龄、李明扬、李明灏、毛泽东、陈明仁、张元济、陈毅、程潜。

天坛是古代中国帝王的敬天祭坛,今朝,毛泽东将与战友、朋友,共同携手,开天辟地,建立一个来之不易的崭新国家,可谓涮新历史,"替天行道"。驻足而立,仰望历经风霜雨雪的祈年殿,毛泽东意味深长道:"同志们,朋友们,我们应该向老天,向庶民三鞠躬……"众人正容,虔然行之。

意激女兵

毛泽东爱着戏,建国后,鉴于国际局势紧张,提倡全民皆兵。为"古为今用",对一些"牛鬼蛇神"、"才子佳人"剧目加以挞抑贬低,同时称荐一批战争类武旦和刀马旦戏,女主角勇武仗义,着重"武打"。

1957年11月17日,在天津谈话,毛泽东直言:我们应做战争准备,要武装起来,全民皆兵。要学唱《泗州城》,多唱打仗的戏,少唱点《梁山伯与祝英台》。1958年8月17日,在北戴河会议又道:全民皆兵有壮胆气作用。我赞成唱些《穆桂英》、《泗州城》等打戏。《梁山伯与祝英台》可以唱,要少一点,祝英台太斯文了。女将穆桂英好,花木兰也好。1959年4月24日,急信给周恩来:在郑州曾看豫剧《破洪州》,此戏改造过,颇好,常香玉扮女主角穆桂英。可调班来京为人民代表演一次。穆桂英在杨家男将为国捐躯后继乏人时,毅然挂帅出征抗辽,大破天门阵,其斗争精神和爱国品格与毛泽东的个性、政治思维、妇女解放观念发生强烈共鸣。

全民皆兵对青壮年男子非难事,关键是妇女。毛泽东认为,传统中国,妇女受压迫最深,妇女解放是劳动人民解放的重要标尺。其特荐穆桂英、花木兰,是因为她们作为巾帼英雄"原型"已播撒国人心中,对妇女的感召激励效应巨大。女民兵兴起,毛泽东特赋短诗表彰:

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练兵场。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此便是对新中国穆桂英、花木兰的深情呼唤。

狂生夜坐

1958年5月初，一日，毛泽东对秘书林克说：“世界上有许多鬼，也有许多人不怕鬼——鬼是怕它好呢？还是不怕它好？”林道：“我不相信鬼神，所以不怕鬼。”毛泽东道：“鬼是怕不得的，越怕就有越有鬼，不怕鬼就没有鬼了。”又道：“《聊斋》上有个故事，一狂生夜坐，有个鬼披头散发，面黑似漆，瞪着眼吓他，舌头伸得这么长。”说着手比了一下，绘声绘色道：“狂生怎么办呢？他笑着研墨，把墨涂在脸上，涂得像鬼一样黑，也伸出舌头，目光如炬，和鬼互瞪眼睛，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鬼见吓不倒他，就跑掉了。”

不等林言，又评道：“作者蒲松龄是在告诉我们，不要怕鬼，越怕越不能活——鬼就要出来把你吃掉——狂生不怕鬼，就把鬼征服了。”

此番言鬼，实是应时而发。后来，毛泽东又提出编《不怕鬼的故事》，当年夏季何其芳完成，毛泽东嘱其再写序文。1961年初，把何请至卧室谈序文修改：“我为你的序加了一段，和现在的形势联系起来了。”又言：“你这篇文章原来政治性很强，我给你再加强些，是把不怕鬼的故事作为政治和思想斗争的工具。”

“现在形势”即指1959年春帝国主义、各国反动派和某超级大国联合的反华浪潮。

火力侦察

武昌东湖宾馆满院碧翠。1959年3月，毛泽东在此接见老朋友斯特朗和黑人朋友杜波依斯夫妇。送走客人，兴致犹好，经护士长吴旭君提议，两人出外散步。

穿过一片梅林，沿小径转向东湖边，毛泽东忽问：“你敢到密西西比河游泳吗？”问题突如其来，吴莫名其妙望着主席，不知是何用意，随婉道：“那是条闻名的大河，在美国。怎么，你想去？”毛泽东兴道：“我刚才告诉了外国朋友，我想到密西西比河游泳，尤其是到宽大的河口附近游泳会更有意思。"吴欢然而道:"那好呀,我也跟你去。"

后来,吴才知道,此话大有深意,主席是向大洋彼岸发出一个信号——两国应该改善彼此间的关系,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但这种东方式的隐晦信息一直没受到美国人的重视,对此,西方人简直粗疏到了极蠢的地步。自1956年中苏关系恶化,到70年代主席把美国记者斯诺请上天安门,美国人根本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时隔多年,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们这些粗心大意的西方人完全不解其中的真意……这位高深莫测的主席是想传达点什么。"斯诺也忆道:"这一事情过后,我才明白毛泽东是想以此作象征,表示现在他亲自掌握对美关系。"

是的,毛泽东为何不说到尼罗河、亚马逊河,而非要到密西西比河游泳呢。此即为他后来所说的外交上的"火力侦察"。

气球试探

中美互敌、谩骂了20余年后,1970年10月1日,毛泽东把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夫妇请上天安门城楼,共现观礼台。台下是红旗,群众,一片欢腾的海洋。斯诺夫妇站在毛泽东身旁,与其共同分享着中国领袖所享有的无尚荣耀。

观礼结束,返至中南海住处,毛泽东面泛红光,激情未止。护士长吴旭君乘兴相问:"主席,斯诺是老朋友,但他只不过是一个外国记者,为啥你给他那么好那么高的待遇?"吴知道这是破天荒第一次。毛泽东笑悦:"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先放个试探气球,触动触动美国的感觉神经。"吴恍然有悟,这才明白主席是在英明地"引领"外交。

12月18日,毛泽东与斯诺再次长谈。次日,吴旭君问主席:"昨天,你和斯诺谈了那么长时间,一定很累吧?"毛泽东说不累,

1970年10月1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21周年庆祝大会上,毛泽东和美国著名作家、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埃德加·斯诺在天安门城楼上亲切交谈。右一为斯诺夫人。

接着介绍说,1936年在陕北,这个年轻的外国记者闯入中国红色政权的首府,后来写了本《西行漫记》——让外国人对外国人进行宣传,有时说服力比我们自己在那里吹牛作用还大呢。继而又谈了两人的交往,斯诺又写了《大河彼岸》一书。

吴玩笑道:"知我者,斯诺也。"毛泽东道:"非也。"接着向吴简说了中国60年代的外交形势。吴道:"主席,我发现了你一个秘密。你为什么对斯诺那么感兴趣,并且把这种友谊保持40年之久。我想试着猜猜主席的用心可以吗?"毛泽东眼睛一亮,乐道:"请讲。"

吴道:"你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呢。我发现你每次和斯诺交谈都是为着实现某个远大的目标而展开,并不是为了让他单纯地了解你……身为记者的斯诺有职业特权在各阶层人士中穿梭,与持不同观点的大小人物交谈。选这样一个人为中美关系公开牵线搭桥比任何人都合适。他熟悉中国,又了解美国,办得成就办,办不成小事一桩, 不犯太多的嫌疑, 何况斯诺是在按您的意图行事。这本身就具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成功率。请问, 您的秘密我破得怎么样?"

毛泽东道: "不错喽, 起码你是个勇敢者, 采取主动进攻喽。"说完又道: "这次我跟斯诺说, 如果尼克松愿意来, 我愿意和他谈, 谈得成也行, 谈不成也行。吵架也行, 不吵架也行。总而言之都行。"随之趣道: "我在和尼克松吊膀子, 要找红娘啊。"

乒乓外交

毛泽东喜打乒乓球, 延安时直握球拍, 后来横握。有时扣一好球, 笑乐半天。乒乓球被视为国球, 毛泽东在锻炼身体的同时, 巧妙地用它作为外交上的一颗棋子, 打开了中美建交的序幕, 改变了世界格局。

1971年3月21日, 毛泽东决定派出的中国乒乓球代表团抵达日本名古屋, 第31届世乒锦标赛28日在此开幕。

代表团一走, 毛泽东即对护士长吴旭君道: "你每天要把各通讯社对我国代表团的反应逐条告我。"3月21日, 因挂怀此事, 在床上辗转难眠, 清晨, 便把吴找来, 要她报告《参考消息》上有关国际大事。当天参考尚未印出, 吴讲了头天下午版情况, 毛泽东不耐烦道: "告诉徐秘书, 催催新华社《参考》清样, 一出来立即送来, 我等着看。"吴当即打电话给徐业夫。返回主席卧室, 吴禁不住问: "主席, 你咋这样关心乒乓球代表团的反应?"

毛泽东道: "这件事事关重大, 非同一般呀! 这是在火力侦察以后, 我要争取主动, 选择有利时机。让人们看看中国人不是铁板一块。"

世乒赛间, 吴每天不止一次为其介绍情况。一次, 《参考消息》有条报道: 4月4日, 美国队三号选手格伦·科恩去馆场练球, 出来后找不到车, 结果上了中国队的车, 看到一车中国人, 极为吃惊和尴尬。中国乒乓球队员庄则栋站起来说: "我们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一直是友好的, 今天你来我们车上, 我们大家都很高兴。我代表同行的中国运动员欢迎你。为表达感情,我送你一件礼物。"随将一幅尺余长的杭州织锦相送。科恩极为高兴,想回赠东西,却发现什么也没带。

时值中美关系紧张,庄则栋之举可谓勇敢破例。闻此,毛泽东眼一明,当即叫吴把此消息再念两遍,之后,含笑道:"这个庄则栋,不但球打得好,还会办外交。有点政治头脑。"

4月6日,世乒赛结束在即,毛泽东把一份外交部和体委联草的《关于不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华的报告》拿给吴旭君看——周恩来已圈批"拟同意",毛泽东也在自己的名上画圈同意。嘱吴将此件退交外交部后,毛泽东心事重重,当晚11点多,服过安眠药伏桌昏睡,突然,用含糊之声令吴给外交部王海容打电话:邀请美国队访华。他曾说,吃了安眠药讲话不算数,吴怕犯错,壮胆相问:"主席,白天退给外交部的文件不已办完了吗?你亲自圈阅,不邀请美国队访华,咋现在又提出邀请呢?你吃过安眠药了,说的话算数吗?"毛泽东一挥手:"算!赶快办,要来不及了!"吴速打电话给王,王道:"唉呀!现在都快12点了,说不定有些国家代表团已提前走了,美国队走没走还不知道,我马上办,赶快想法抓住他们。"

第二天,毛泽东醒后,吴复问此事,得到确认,吴笑道:"主席,你可真行。你的决定突然转了180度。你睡了一个好觉,吓得我却一夜没睡。"毛泽东爽声而笑:"你呀,为中国办了件大事,可自己还不知道呢!"事后,又说:"决定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华,我是从大局考虑的。这是中美两国人民的心愿。人民的友好往来势不可挡。你看庄则栋与科恩的接触极其自然。他们之间没有往事纠葛,不存在什么恩恩怨怨……"

1971年4月,美国乒乓球队如约访华。7月,基辛格踏上中国国土,与周恩来长时会谈,为尼克松访华铺路。长期对峙的中美关系,终于破冰。

特别礼物

1972年2月21日,尼克松首访北京,第一次踏上中国土地,随身带来一份特别礼物,清单上列:金锭40吨,白金12吨,未加工的宝石15万克拉,美、英、香港货币数捆,工艺品40箱,锡3000吨,铝2000吨,钛8000吨,橡胶2000吨。另2009个日本人遗骨。

原来,1945年日本"阿波丸号"战舰,满载掠夺的巨额资财驶送回国,美潜艇将其击沉。后美国卫星探测出沉船准确位置,位于台湾海峡北端平潭岛附近。此次尼克松访华,把资料带来,作为厚礼。同时赠送一对产于北美寒极的稀有动物麝香牛。除此国礼,还带来一批私礼,其中,象征和平的瓷制天鹅、水晶玻璃花瓶及一张名片、一个白宫专用酒杯送毛泽东。

跨入中南海毛泽东住处大门,尼克松与东方巨人握过手,递上名片。毛泽东接过,放在手心把玩良久,面部表情顿陷沉思。

礼尚往来,中国回赠美国两只珍贵的大熊猫玲玲和星星。毛泽东送给尼克松的是亲手挥毫泼墨写下的几个条幅:

老头坐凳,

嫦娥奔月,

走马看花。

礼物更加特别,深意自在,简直是一个政治与哲学之谜。

路由人走

1959年6月,毛泽东离开故乡韶山,乘专列北上。行至湖南空旷的山野,突然吩咐停车。走下火车,深深吸口清新的空气,目光停落在一处石岗。路基下,一条小路向右蜿蜒通向石岗。

毛泽东不走小路,踏着野草碎石从左走向石岗。脚下的野地,满布荆棘,小刺稠密。随员劝走右边的小路,毛泽东却道:"路是人走出来的。"说罢,问身边的卫士:"你们怎么办?"大家说:"我们跟主席走。"毛泽东满意一笑:"那好,我们就试一试!"用大手比划了一下,表达着心中的深思。李银桥事后回忆:"我朦胧感觉,这一幕与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切似乎有着某种关联。"

不独是上面停车走路,毛泽东独辟蹊径,不拘陈规旧俗的精神,贯穿整整一生。从四渡赤水,到三大战役,再到新中国的外交,扩及国家的体制和建设,无不如此。

大手相握

1972年2月21日,大病初起的毛泽东面现憔悴,头脑清醒,以一种内在的精神,顽强支撑着高大的病体。他清晰地记着:美国总统尼克松的专机将抵北京。他不时过问专机到来的时间和到京后的情况。虽然会见已列入日程,但因身体原因,并未敲定具体时间。

中午,毛泽东突然提出,当天会晤尼克松。周恩来将此通知美方,基辛格和尼克松都深感意外,惊喜异常。工作人员忙为主席整理会客厅、卧室,理发师也忙着为主席剪发、刮脸、擦头油。近身人员又为主席换上那套灰色的中山服礼装。

不久,一辆高级红旗轿车穿西长安街,驶入两个士兵站岗的新华门,绕红墙,沿幽静的甬道,驶至毛泽东住所。在周恩来陪同下,尼克松与基辛格走进毛泽东的会客厅。厅内摆一溜沙发,其中一个特制的大沙发尤为引人注目。关于这次历史会晤场合,基辛格后来这样描述:

这是一间中等大小的房间。四周墙边的书架上摆满了文稿,桌上、地下也堆着书,这房间看下去更像是一位学者的隐居处,而不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的全能领导人的会客厅。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摆有一张简易木床。

我们第一眼看见的是一排摆成半圆形的沙发,都是棕色的布套,犹如一个俭省的中产阶级家庭因为家具太贵、更换不起而着意加以保护一样。每两张沙发之间有一张铺着白布的V字形茶几,正好填补

两张沙发扶手间的三角形空隙。毛泽东身旁的茶几上总堆着书,只剩下一个放茉莉花茶茶杯的地方……来访者一进入房间,毛泽东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毛泽东目光锐利,微笑着望着尼克松,伸出了手,尼克松也伸出了手。一时,千古一景:一个世界上人口最多、潜力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的领袖,一个世界上经济最为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的领袖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个国家曾严重对峙了多年,既有过硝烟弥漫的战争,也有过暗伏刀枪的冷战。两位不同寻常的首脑,先是右手,后来左手也搭了上去,眼睛对望着,都笑了,而握手时间大大超出了正常礼节所用的时间。

尤其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毛泽东身躯病弱,甚至平时站立都要秘书搀扶,但此时,他稳稳独占,使来访者感受到他身上所特有的一种高度集中、不加掩饰的意志力,一种几乎可以感觉得到的压倒一切的魄力。会晤原定只有15分钟,但实际持续了65分钟。毛泽东年迈抱病,虽已说话困难,但思维灵动,仍淋漓尽致地发挥着他的幽默和机智。后来,尼克松、基辛格将毛泽东的谈话原原本本记录下来,读来生动有趣,又充满智慧和哲理。在一种轻松融洽的气氛中,中美两国冻结多年的交往大门悄悄打开!

半个月后,基辛格在白宫办公室细细琢磨毛泽东和尼克松的谈话记录,惊异地发现毛泽东的谈话已实际勾划出上海公报的内容,并进一步注意到,公报中每一段落,都对应着谈话里的某一句话。

送话两句

邓小平被打倒七个春秋后,1973年2月,携家人离开度过三年半监护生活的江西南昌,乘火车返回北京。3月10日,恢复党组织生活和国务院副总理职务。8月,重新进入中央委员会。从"第二号走资派"飞步跃上,转折异常。此为毛泽东决定。

1973年12月12日到22日,毛泽东在书房兼会客室主持召开政治局会议。一年前,曾患心肌梗塞,一度垂危,重病之后,身体虚弱。

1960年全国人大二届二次会议期间,毛泽东和邓小平在一起。

对政治局和军委,毛泽东开口批评:"政治局要议政。军委要议军,不仅要议军,还要议政。"继而,换题突道:全国各大军区司令员要互相对调。言罢,面向叶剑英:你是赞成的,我赞成你的意见。我代表你说话。

稍后,提议在座政治局委员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罢,又道:"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搞久了,不行呢。搞久了,油了呢!"意指各大军区司令员,在一个地方坐镇一二十年,会出消极因素。

14日,毛泽东宣布重要决定:"现在,请了一个军师,叫邓小平。发个通知,当政治局委员、军委委员。政治局是管全部的,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我想政治局添个秘书长吧,你(指邓小平)不要这个名义,那就当个参谋长吧。"

在座诸位,表面平静,内心却是天壤地别。15日,毛泽东与政治局委员和各大军区司令员谈话。他说:"我们现在请了一个参谋长(指邓小平)。他呢,有些人怕他,但是他办事比较果断。他一生大概是三七开。你们的老上司,我请回来了,政治局请回来了,不是我一个人请回来的。"

毛泽东转身对旁边的邓小平道:"你呢,人家有点怕你,我送你两句话,柔中寓刚,棉里藏针。外面和气一点,内部是钢铁公司。过去的缺点,慢慢地改一改吧。"

批评与赞许同在,言简而意味深长。

五、雅好

不解之缘

山区之人一般不擅游泳,但毛泽东生长在湘中韶山,却终身与游泳结下不解之缘。湘江、长江、北戴河、珠江、钱塘江、邕江和韶山水库,到处都留下他劈波斩浪的英姿、胜似闲庭信步的气度。

毛泽东字润之。泽、润两字质有水意,皆带水旁。水是生命之源,万物之母。"润泽东方"为伟人的名字和一生的实迹增添了神奇。1963年,大文豪郭沫若在参观毛泽东旧居时,陪同人员介绍毛泽东少年时代游泳的故事,郭感慨道:"毛主席是少年游小塘,青年游湘江,老年游长江。"似乎是对毛泽东一生搏击风浪,愈老愈渴望挑战,其心永远年轻,卓而不凡性格的生动概括。

雅好章印

受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影响,毛泽东雅好章印。1936年7月15日,在派代表到国统区协商停止内战联合抗日事宜时,毛泽东签署介绍信,郑重铃上朱文"毛泽东印"。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第六天,就对日作战总方针题词,再度庄严盖上此印。1945年10月7日,毛泽东写信给柳亚子,随信附上手书《沁园春·雪》,说,到陕北初见大雪时,填词一首,似略近先生诗格,录呈审正,又郑重铃上两印。柳亚子意感毛泽东喜爱印章,不久回信,顺赠印章两枚。次年1月28日,毛泽东写信致谢:

亚子先生左右:很久以前接读大示,一病数月,未能奉复,甚以为歉……印章二方、先生的和词及孙女士的和词,均拜受了。"心上温馨生感激,归来絮语告山妻",我也要这样说了。总之是感谢你，相期为国努力。

以印为媒，毛泽东还交结其他文化名人。1948年，“篆刻王”谢梅奴，用家藏上等寿山石为毛泽东治印两方，一方阴文“毛泽东印”，一方阳文“润之”印。前者回文排列，笔划间架松而不散，凝而不板，犹如汉印；后者仿属周秦小玺，细文粗边，字秀笔润。

毛泽东所有藏书，均亲盖“毛氏藏书”印章，此印系毛泽东拜托全国工商联首席代表陈书通，找上海著名金石家吴朴堂镌刻。此印刀铁线篆，线细刻深，气韵独在，雍容大雅，为吴先生凝神定气，深夜小心翼翼篆刻的极品。得到此印，毛泽东爱不释手，从此养成一个习惯，看书时，总先仔细欣赏一番。另有一枚极品“毛泽东”龙纽大印，系著名篆刻家邓散木精镌。此印立方呈块，晶石明黄，顶部镂空雕琢双龙，印一侧，端秀小刻：“1965年8月，敬献毛主席，散木缘时六十有六。”

菊香书屋

“菊香书屋”原为封建王朝皇家园林中南海的“风雅”点缀。新中国建立后，毛泽东移居于此。内置个人存书6万余册，自此，名副其实，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书屋。

毛泽东起居室内，摆一方形餐桌和几只会客休憩用的沙发，简洁而古朴；书架三面环墙，各类书籍摩肩接踵，实盈其间，飘然脱俗；沙发之间的茶几叠放徐悲鸿、宋高宗等人的书册、字帖，意趣高雅可见一斑。卧室里，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一张超常的大木板床，外加一把藤椅；除此，背倚四壁的书橱、书架，如城垛、高墙连连入目，初来乍到，仿佛让人走进历史，走进高山、峡谷，目睹到古今中外的圣哲、先贤。高橱大架，从头到脚放置着不止阅过一遍的马列经典、各种学术专著及线装古籍等。桌上的书籍夹着书签、折着书角，工具书、报刊、文件散连成片。睡觉的卧床，一分为二，叠垒起半尺多高的书籍占据一半，现象独特，世所罕见；睡前醒后，欲择书看，翻身探臂，伸手可及，累月连年，久为习惯。

文人爱花, 武人爱剑。文韬武略, 书墨隐然。巨人天地, 不能不令人钦叹!

钟恋梅花

墙角数枝梅, 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 为有暗香来。

中国传统文人视梅花为花中“清客”, 松、竹、梅并称岁寒三友。在千姿百态的花卉世界, 毛泽东尤喜梅花。用过的地毯、笔筒、茶杯、饭碗均可见摇曳多姿的梅花图案。

中国古代咏梅佳作, 毛泽东几乎皆阅读并手书过。宋初林逋隐居西湖, 终身不仕, 以赏梅养鹤为娱, 人称“梅妻鹤子”, 以咏梅诗著称, 风格幽隽淡远。其《山园小梅》中“疏影横斜水清浅, 暗香浮动月黄昏”, 意境佳极, 《毛泽东手书古诗选》便含此句。

1961年11月6日, 毛泽东为查明代高启一咏梅诗, 给秘书田家英写信三封。早6点, 请代找宋人林逋诗文集。8点半, 又写道: “有一首七言律诗, 其中两句是‘雪满山中高士卧, 月明林下美人来’, 是咏梅的, 请找出全诗八句给我, 能于今日下午交来则最好。何时何人写的, 记不起来, 似是林逋的, 但查林集没有, 请你再查一下。”随后, 再次写信: “又记起来, 是否清人高士奇的。前四句是‘琼枝只合在瑶台, 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 月明林下美人来。’下四句忘了。请问一下史馆老先生, 便知。”

很快, 田家英查出, 此诗为高启《梅花》九首之一, 后四句是“寒依疏影萧萧竹, 春掩残香漠漠台。自去何郎无好咏, 东风愁寂几回开。”毛泽东喜极, 当日用草书录写全诗。

南宋诗人陆游《卜算子·咏梅》词道: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 只有香如故。”意境幽深, 然词中梅花凄苦寂寥, 顾影自怜, 与毛泽东的审美情趣大相径庭。在毛泽东意中, 梅花傲霜斗雪,风姿昂俊,品格非凡,象征着人类向困难、逆境抗争的勇气和信心。毛泽东步陆游词原韵,反其意写道: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此词格调高昂,豪情不凡。1962年2月,毛泽东的儿媳刘松林,在毛岸英牺牲12年后,与空军学院教师杨茂之结为良缘,毛泽东心事了结,心中欣慰,将刚写下的《咏梅》词,亲抄一幅,作为贺礼。

电影《红岩》中,江姐在《红梅赞》中唱道:"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封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千万朵,香飘云天外……"毛泽东为之心动,对此歌百听不厌。

暮年,毛泽东孤寂伤怀,为解郁化积,洪皓的《江梅引》、蒋捷的《梅花引》等多慰心灵。"却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悲慨无边的词句,紧紧住一颗衰老的心。事过境迁,境随心换,同是梅花,感受别样。曾经励志的梅花,此时成了心灵的祭品。

文房四宝

笔、墨、纸、砚,中国文人传称"文房四宝",毛泽东对此深怀其情。井冈山时,贺子珍用蓝土布为其缝制一多用挎包,内有专盛"文房四宝"的大小夹袋,毛泽东兴道:"好,我的传家宝可以装放携带了,我要用'文房四宝',打败国民党的四大家族。"红军时期,曾交代陈昌奉:"我到哪里,不吃饭,不洗脚,也要把'文房四宝'摆好,随时可以工作,看书,学习。"

毛泽东一生惯用毛笔和铅笔。毛笔多出自鸠居堂、青莲阁、朴园等老字号笔店,且经胡开文、张大千、李福寿等名家精选。品种有长峰狼毫、羊豪、鸡狼豪、紫豪等多种质地,上刻"曲水清赏""师万物"等字,入眼古色古香。其对"中华"牌铅笔亦一往情深,理发师周福明额外为其削铅笔,一次削几十支,分放床头、办公桌、乃至厕所,以便随地取用或外巡备用。

其铜制墨盒大、小均呈方正,上刻北京万寿山等风景画,或北齐颜推之家训。一次,毛泽东下榻杭州汪庄招待所,见其准备的一大铜墨盒使用方便,便对一工作人员道:"你去请示一下领导,我们换一下墨盒用,看行不行?"负责人听后说:"主席需要,拿走就是了。"毛泽东便把使用多年的小铜盒留在汪庄,换回大的。

其练习书法多用宣纸,"性不好束缚",兴致所至,随意取纸挥洒,而不拘泥从容铺展,又以习写唐诗宋词为乐。其砚台多个,最精美的当属齐白石所送"片真老空石"为贵。后因研墨耗费时力,1960年后,弃用砚台。

书法作为节奏、音乐化的形象艺术,人的生命感悟、心胸襟怀,通过线条、布局、气韵表现得到淋漓尽致。毛泽东酷爱此道,吸纳百家,独具一格,堪称当代最杰出的大书法家。

登高望远

毛泽东一生喜爱爬山,青年时代曾乘雷雨交加的黑夜爬上岳麓山,体会"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之境趣。50年代初,毛泽东到杭州,工作之余建议去爬山,爬山便成为经常活动。或去爬丁家山南高峰,或去攀北高峰,或去上玉皇山。1959年11月,还乘车前往湖州去登莫干山。登高望远,心旷神怡,毛泽东兴诵《看山诗》道:

翻身跃入七人房,回首峰峦入莽苍。四十八盘才走过,风驰又已到钱塘。

乐曲荟萃

就文学艺术一域, 毛泽东不仅是大诗人、书法家, 也是戏曲、音乐鉴赏家。至去世, 共收藏300余张音乐舞曲唱片。

国外约六分之一, 如《马赛曲》、《我的太阳》、《女神圆舞曲》、《杜鹃圆舞曲》、《永久的爱情》、《夫人, 我吻你的手》、《梦幻梦幻》、《吉普赛游戏》、《意大利花园》。

其余, 则囊括中国历史上全部民族音乐精华。按演奏乐器例列: 古筝类有《高山流水》、《广陵散》、《渔舟晚唱》、《海青拿天鹅》。琵琶类有《十面埋伏》、《月儿高》、《大浪淘沙》、《夕阳箫鼓》、《倒垂帘》、《天山之春》。二胡类有《听松》、《江河水》、《空山鸟语》、《赛马》、《喜送公粮》。笛子类有《梅花三弄》、《运粮忙》。木琴类有《快乐的女战士》。钢琴类有《北风吹》。小提琴类有《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盼东方出太阳》。

此外, 地方乐曲, 偏爱广东, 存有唱片: 《胡笳十八拍》、《柳浪闻莺》、《宝鸭穿莲》、《雁落平沙》、《阳春白雪》、《走马》、《春到人间》、《步步高》、《纺织忙》、《孔雀开屏》等。

所藏舞曲唱片, 大部风格明快, 节奏热烈, 如《喜相逢》、《喜洋洋》、《少女欢乐舞》、《赣南采茶》、《摘棉花》、《牧羊女》、《浏阳河》、《丰收乐》、《三八作风》、《剪窗花》等。

六、简朴

照穿长袍

在武昌举办农讲所期间, 毛泽东工作辛苦万分, 生活十分简朴。当时, 只两件汗衫可穿, 一件白, 一件灰。出去上课, 习穿白衫。一天, 保姆陈玉英见衫衣发脏, 随手洗去。恰值毛泽东又要上课, 便问开慧: "我的衬衫呢?" 开慧道: "孙嫂 (陈玉英) 给你洗了, 等我给你借一件来。" 毛泽东一摆手: "不用借, 还穿我的长袍算了。" 望一眼陈玉英, 并无他话, 陈玉英自觉不安。

一根灯芯

戎马空像, 战事频繁。井冈山打游击时, 毛泽东置书口袋, 见缝插针, 仍以苦读为乐。

每当打下一个县城, 便特嘱战士为其收集报纸、书籍。集报以获信息, 收书以求真知。《反杜林论》便是红军攻取漳州时巧得。以此方式, 毛泽东为党和军队拯救、保存了大量珍贵资料。经费缺, 条件艰苦, 入夜, 连以上干部办公、读书, 部队特定只能用三根灯芯。毛泽东办公最苦, 书瘾超人, 为省钱节油, 克己作则, 始终独用一根灯芯。斯人远逝, 旧物依存, 伫立在井冈山茨坪毛泽东旧居的小油灯前, 遥想当年一代伟人曲身苦读、律己的历历情景, 后辈诸人不能不肃然起敬。

脚苦胜脸

毛泽东出身农家, 自幼陶冶勤俭美德, 以后又经历漫长艰苦战争岁月的磨砺, 无论环境如何变迁, 其节俭品性从不移易。

延安时期, 无论洗脸擦脚, 毛泽东惟有一条毛巾。1947年春, 转战陕北前, 李银桥调至主席身边工作, 睹此, 甚为吃惊: "堂堂主席, 怎只一条毛巾? 这多不卫生啊!" 一天, 毛泽东洗完脚, 拿起毛巾便擦, 李过意不去, 忍不住说: "主席, 买条新的吧。擦脸擦脚还是分开好。" 毛泽东听罢, 笑问: "银桥, 我们每天行军打仗, 你说是脸辛苦, 还是脚辛苦?" 李银桥想想, 答: "当然脚要辛苦。" 毛泽东风趣道: "这就对了, 既然是脚比脸辛苦, 为什么要把它们分开呢? 分开就不平等了嘛!" 李银桥扑哧一笑: "那就用新毛巾擦脚, 旧毛巾擦脸。这样, 脚就没有意见了。" 毛泽东凝望远方, 回脸摇头: "账, 可不能这么算噢, 我们的国家和人民都还很穷, 我多用一条毛巾算不了什么, 可是全军如果每人节约一条毛巾, 省下的钱, 我看, 就够打一次沙家店战役了。"至此, 李银桥才彻悟, 主席并非不讲卫生, 亦非生性小气, 而是胸有一笔大账。这账就是全军和全国人民。

至此,李银桥才彻悟,主席并非不讲卫生,亦非生性小气,而是胸有一笔大账。这账就是全军和全国人民。

牙粉秃刷

毛泽东有许多常人不可理喻的奇习。如, 终生只用牙粉, 不用牙膏, 且只用普通廉价的牙粉。此习根于早年生活经历, 在韶山故居的墙上, 至今悬一楠竹节制成的竹筒, 这便是毛家盛牙粉所用。1910年, 毛泽东17岁离开韶山出外求学, 在长沙、北京、上海, 作为一介穷书生, 只能使用普通廉价的牙粉。

因艰苦的生活经历, 即使后来在延安偶尔遇上高级牙粉, 毛泽东也从不使用。据说, 江青极不习惯与其共用一种牙粉, 作为演员出身, 江青一直能用上高级牙粉, 毛泽东对江青生活方面的小节时有责难, 曾多次批评"小资产阶级情调"。

建国后, 进入60年代, 牙粉渐为牙膏取代, 市面少有牙粉出售, 然毛泽东仍用牙粉, 工作人员不得不多贮存一些。同时, 也希望主席能改用牙膏。一次, 毛泽东洗漱完毕, 李银桥说: "主席, 现在很少有人使用牙粉了, 您也改用牙膏吧?" 毛泽东道: "我不反对你们用牙膏，用高级牙膏，生产出来就是为用么！都不用，生产还能发展吗？不过，牙粉也可以用嘛，我在延安就用牙粉，已习惯了！"

随着工业产品的更新换代，牙膏相当普及，牙粉大有淘汰之势。工作人员私下议论，若工厂不再产牙粉，主席是否会用牙膏？大家借机与毛泽东讨论。毛泽东笑道：“牙粉还是会生产的，因为还有人用么。至于我嘛，今后，如果每一个中国人都用上牙膏了，我就不会再用牙粉了。”然而，直到70年代，牙粉在中国大地从未绝迹，毛泽东直至去世，也从未使用牙膏一次。

毛泽东不仅终生只用牙粉，对牙刷的使用，更是近乎“吝啬”。一生用过的牙刷屈指可数，一把牙刷使用多年，一直变为“不毛之地”，才不得不放弃。毛泽东使用的东西，不经其同意，不能丢弃。一次，工作人员见牙刷秃不成样，去请示：“主席，这把牙刷实在不能用了，还是换把新的吧？”毛泽东时值看书得趣，很高兴地随口道：“我看还能用呢，新的还不如旧的好用，不要急于换嘛！”工作人员无可奈何退出房间，其刷又用了很长时间。

世界之大，国以百计。古今中外，一国领袖，品俭如此，实为罕矣！

拒用香皂

在人生漫长的旅途中，毛泽东经过由农民到知识分子，再到政治家的重大转变，然许多与生俱来的农民性格、习惯却从未改变。此也是中国农民的传统美德。

毛泽东视香皂为奢侈品，一生从未用过。一般，洗脸洗脚都用清水，拒用香皂。有时，初来工作人员感到不解，劝用香皂，他总是笑道：“我不习惯。”其实并非难以“习惯”，而是认为香皂浪费。他曾说：“我用清水洗了一辈子，效果蛮好，为什么非得用香皂呢？”

毛泽东不仅不用香皂，连一般肥皂也极少使用。他素用清水盥洗，只在特殊情况，如饭后手沾油污或写字后染上墨汁，才不得不用肥皂。用肥皂时，从不大把擦用，只是轻轻涂上少许。一块肥皂用了很久,只剩下一小块,也决不许换新的,直至彻底用完,才同意更换。

自延安时期,毛泽东的衣服始由工作人员洗涤,他规定,不要一洗衣服就用肥皂。说,比较干净的衣服用清水冲冲洗洗就可以了,没必要用肥皂。还告诫:"我们后方的同志,要时时处处注意节约,一个人节约一块肥皂、一条毛巾微不足道,但一千人,一万人都来节约,就可以多造许多枪炮子弹。"工作人员听罢此话,深受感动,自觉执行。解放后,即使生活条件改变,大家仍能保持延安时代的光荣传统。

1976年9月9日,毛泽东去世。许多工作人员参加清理主席遗物,当清理到主席用过的浅棕色——既不美观也不高雅的塑料肥皂盒时,由不得热泪盈眶,百感交集。

创业艰难,江山来之不易,一国领袖俭廉如此,其品其德,后人理应效继。

各取所好

1949年10月1日,毛泽东脚着棕色皮鞋,登上天安门,主持开国大典。此鞋一穿就是十几年。一次,准备接见外宾,卫士李银桥将鞋找出上油,见鞋面皱折多多,亮色已褪,上油两次,反复擦抹,仍然毛涩;鞋跟也磨去一指厚,因软胶无法补钉,穿着走路,脚向外偏。李一边擦鞋,一边对旁人道:"我说给他老人家做双新的吧,可主席总是说'还能穿嘛!'"

看着自己脚上入时的黑色包头皮鞋,擦得锃亮,观望一下大家脚上的鞋,再看看手里为主席擦着的鞋,李银桥叹道:"毛主席的皮鞋,可比咱们的旧多啦!"说完,感慨:"党和国家主席啊!"

以后,李等多次劝主席换双新鞋,毛泽东总道:"我只穿出去见见客,开开会,要那么好的皮鞋干什么?这双鞋穿起来很舒适,虽然很旧了,我很喜欢它!"

毛泽东穿皮鞋,不讲质地品牌,惟求宽松舒适。也不喜穿新鞋,

因绑紧夹脚。一次，对身边工作人员说：“你们年轻人穿新的精神，我岁数大了，穿旧的舒服。”每每把新鞋交给卫士，将旧鞋要回，欢然而道：“我们各取所好！”

军毯珍重

毛泽东遗物中，有一床十分陈旧的草绿军毯。该毯曾陪伴毛泽东转战陕北高原，粉碎敌人的一次次进攻，又度过运筹指挥三大战役的辉煌西柏坡时期。

于常人，毛毯的功能仅限于御寒保暖，然对毛泽东并非完全如此。毛泽东生性恋旧，用得越久的东西感情越深，解放后，军需部门物质丰富，崭新的毛毯堆积如山，但其丝毫不为所动，从未有过换毯念头。即使生活条件改善，家中有了暖气，用过的军毯仍整齐摆放在卧室，后让工作人员做一绿布套，套裹起来。1949年、1957年两度访苏携此军毯随行。大儿子毛岸英结婚时，毛泽东想送点什么礼物，想来想去，旧军毯不舍得给，只送了一件旧军大衣。对儿子说：“大衣白天可以穿，晚上也可以当被盖。”拳拳慈父心，深意在其中。

晚年，毛泽东身体每况愈下，依然未改不睡棉被的习惯。工作人员在卧室为其备一保暖性能优良的棉被和两床厚软的毛毯，但毛泽东从未使用。春夏温暖，盖一条毛巾被过夜；秋冬寒冷，便在毛巾被上加盖旧军毯。后来，居室安装了保暖设备，只盖一床毛巾被便可安然过冬，旧军毯失去原来的御寒功能，但毛泽东仍然不舍得丢弃，卧床办公时，总将其搭在床端木架垫背。工作人员见此，想为其做一个特制海绵垫靠背，但毛泽东坚决不同意，说：“这样很好，不要改变了，已经习惯了，很舒服呢！”

一床旧军毯，一直陪伴到毛泽东临终。一国主席节俭如此，睹物思人，催人泪下。

袜感旁人

毛泽东一生简朴,就连穿袜,也是习穿"古董"长袜,且大部穿出破洞或重新织补过。

卫士长李银桥回忆:五六十年代,主席的袜子破了,一般由工作人员用碎布头打个补丁,这样,一坐下来,补丁就会露出,主席接待外宾时,我总要事先提醒:"主席,坐在沙发上要收回脚,一伸脚,就露馅了。"后来,提醒的话更有意思:"小心,家丑不可外扬。"

专列服务员姚淑贤第一次见到毛泽东时,长筒袜上赫然醒目的大补丁,使其深为惊讶和感动:"主席坐在沙发上和卫士们聊天,漫不经心伸出两腿,长筒袜露了出来,脚腕处一块针线很粗的大补丁,几乎和脚跟处的一块补丁连起。我望着那双粗线袜出神:主席竟然穿这样的袜子……他们聊天的内容,一句也没有听进。"

早在1932年,曾志在福建漳州与毛泽东相见时,一眼便看到对方脚上的黑袜,袜线已洗得又薄又稀。毛泽东见曾盯住自己的袜子,索线把脚一伸:"——这双袜子,还是1929年下井冈山后,你替我买的。子珍把袜底从中间剪开,翻到两边,又缝了袜底。已换过两次袜底了,你看,还是好的。不过,再不能换底了,袜面也太稀薄了,经不起洗了。"

忆及此事,曾志大为动情:"主席这样简朴,有些人不相信,可我是亲眼所见,事实就是事实。毛主席的廉洁,在当时也是少有的。"

送鞋子子

解放战争,在西柏坡居住时,毛岸英因婚事与父亲赌气。一天,他把自己配发的鞋送给别人,故意赤脚,来到父亲居住的小院。毛泽东见其光脚,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穿鞋?"毛岸英硬梆梆顶道:"我没有鞋!"毛泽东生气了:"没鞋,公家发的鞋呢?!"毛岸英道:"我见一个农民,脚上没鞋穿,怪可怜的,就把鞋脱下来给他穿了。"

毛泽东不语，反身到屋，把自己保存的一双新鞋取来送子。自己脚上穿得是一双什么鞋呢？毛岸英低头一看，父亲脚上的鞋已是两头透风——前边露趾，后边露跟。

补丁无谓

毛泽东终生只睡木板床，且喜盖自认为舒适的毛巾被，拒绝厚暖棉被。晚年，怕冷怕热，纵卧室备有棉被、毛毯，然从不使用。

外出时，毛巾被随身自带，而不使用地方提供的东西，即使全新亦不乐用。常道：“我习惯用自己的东西。”一次，毛泽东来重庆，四川同志特备一套崭新的绸缎棉被，毛泽东一入房间便皱眉头，随即吩咐卫士撤走。当晚，用随带的旧毛巾被覆身过夜。

毛泽东素性恋旧，不仅于友谊，而且于物品。从不随便扔掉一件旧衣、一双旧鞋，更不舍弃一条覆盖多年的毛巾被。在其眼中，尚能利用的物品，皆不能随意弃之，而要有效利用。一年中，凡用坏的擦脸毛巾、擦嘴面巾，皆嘱人收藏，用于缝补枕巾、毛巾被。生前，许多用过的枕巾、毛巾被皆用破毛巾、面巾缝补过，其中一条毛巾被，打有各色补丁52个。平民百姓，能补打到此数，亦可谓罕见，况一国之领袖！

一次，洗衣工在洗一条毛巾被时，因其年久，稍不小心，便被搓破，觉得不宜再用，建议换条新的。工作人员如何劝说，毛泽东就是不同意更换，老话一句：“补一补，还可以用嘛！”无奈，又补上补丁。毛泽东特别高兴，工作人员却叫苦不迭。因毛巾被过于陈旧，根本无法正常洗刷，工作人员不再送至洗衣工人，自己想法化一盆肥皂水，将毛巾被浸泡一下，再到清水中漂洗。漂洗时，为不弄破毛巾被，一人抓一角，来回轻晃。自然，此法洗出的毛巾被不及搓洗的干净，但毛泽东从不责备。

后来，工作人员得知上海工人手艺好，织补东西精致，便借毛泽东到上海之机，带上其用过的旧棉衫、长袜和毛巾被修补。织补比缝补丁美观、耐用，每补一次，毛泽东都能用上较长一段时间，且对其手艺赞不绝口。当然,上海师傅不知旧物主人,否则,不知会惊讶到何种程度!

毛泽东生前使用过的一条毛巾被竟打有54个补丁,其逝世后,被完好保存下来,现存韶山纪念馆,为国家二级文物。

幽责老王

1949年秋,王惠来到毛泽东身边理发。当时,盛装主席理发用具的背式小帆布箱,已使用多年,过于陈旧。1958年成都会议时,王惠买了只小皮箱提到主席房间,毛泽东入眼,幽默一笑:"老王,你怎么洋起来了?"接着板脸责道:"那个帆布箱呢?不能用了吗?怎么换成这只皮箱啦,你搞得什么名堂?!"

王惠作答喃喃,无奈,又跑到街里将旧布箱换回。

饮食执理

毛泽东的日常生活可概为两字——简单,就饮食,此特点尤为突出。

建国后,身为一国元首,其菜谱由保健人员、卫士、生活管理员、厨师协同而定。菜谱分两份,一份归厨房,用于做菜;一份留存,供下次定制参考。毛泽东终身执理爱好和自有习惯,对保健医生制订菜谱素不满意,因其只重营养搭配。

徐涛,北医大毕业,从北京医院调至主席身边作保健医生,曾无数次饱尝毛泽东对菜谱的抵制。一次,徐主持制订了一周菜谱,毛泽东极不领情。其时,毛泽东一般只吃麦片粥、烤芋头、玉米甚至压缩饼干,已数天没吃一顿"正经饭"。李银桥听说毛泽东饿了,想吃"正经饭",便跑去说:"徐医生早定好了食谱,就是没机会做……"不等说完,毛泽东断然截道:"我不要他的食谱。——你给我搞一碗红烧肉来!"大手一挥:"弄好了,再叫我!"

江青得知此事,有些恼火:"不要弄,吃什么东西不比红烧肉强!"当听说毛泽东连续几天吃麦片粥,生气道:"你们就是不会办事……”说完，吩咐卫士：“你们去厨房，要他们照厨师定的食谱做。徐医生说了，他定了一个礼拜食谱，你们连三次都不能保证！”

因主席不按菜谱就食，工作人员得机常与论理，然而，毛泽东一次也不能被说服。一次，徐涛见缝“说理”，毛泽东当即顶道：“你的话不听不行，全听全信我也要完蛋！照你那么多讲究，中国几亿农民就别活了。人生识字糊涂始，你懂吗？”又一次，徐讲营养平衡，毛泽东不耐烦道：“我已习惯了。凡事都讲一个平衡，我有我的平衡，你有你的平衡，你非要打乱我的平衡不可，不是搞破坏吗？”又对保健人员说：“你讲我吃的没道理，实践检验真理，我身体不好吗？你搞的那一套也许有你的道理，但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未必就有我这个身体！”

毛泽东择食随心所欲，顺其自然，深具中国传统农民的饮食习惯和特点。非根据口味，而依生理需要。就食亦无规律，全凭饥饿感而定。有时，两三天不吃一顿“正经饭”，仅以麦片、芋头等充饥。一生大都未曾一日三餐，或一日两餐或两日三餐，饮食起居日夜不定，哪一时辰也吃过饭，哪一时辰也睡过觉，如其事业，大非常人。如此习惯，能以83岁高龄寿终正寝，实在令人惊叹。

通宵睡地

五六十年代，毛泽东外出频繁，足迹遍及祖国大江南北。每到一地，几乎都遇到过“床铺问题”。地方接待，始因不知毛泽东喜睡木板之习，竭尽所能提供自认为高级、豪华的床铺。一年，毛泽东参加广州会议后来到武汉，湖北省委在东湖安排了一张当时能找到的最高级弹簧床。

毛泽东住下后，一声不响，卫士们感到颇为奇怪。第二天，推开房门一瞧，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感动的落泪，原来，主席竟然在地板上睡了通宵！

律俭生日

生日,人之重节,世界各地庆贺多样。然毛泽东一生,律己甚严,生日平之又平,绝无一次隆重庆贺。作为一国领袖,权力至高无上,然从延安时代,便倡导党内"不祝寿,不送礼"。建国后,对此更是严厉禁止,自身绝不开"祝寿送礼"之门。

童年、少年时代,毛泽东依偎慈母,如当地的大人、小孩,在极富情调的山乡,度过一个个生日。自投身革命,忙碌奔波,纵横驰骋,热闹非凡的生日再也无缘。

1943年12月26日,毛泽东时驻延安,恰50岁生日。华诞五十可谓大寿,大家想搞个庆典,遭其严辞拒绝。当日便在战火硝烟中悄悄度过。1953年60岁生辰,为花甲之寿,人过花甲便称老人,中国人自古重视,对此,毛泽东也很看重,然只在家中摆桌酒席,独庆一番。

毛泽东并非不想热贺生日,但身为领袖,自律绝不能带头庆典。在其心中,国穷民困之际,大吃大喝,无异伤天害理,且生日送礼自古行之,若党内盛行,则会败坏党风、政风。早在延安时期,便公开反对生日庆典,常说:"庆贺生日不会使人长寿,因此并无必要庆贺。"又多次告诫党员、干部:不要搞生日宴会,不准收受礼品,不准大吃大喝铺张浪费。出之己口,律之己身,言出必诺,毛泽东说到做到。

1959年,66岁生日,国内经济形势严峻,各地粮荒死人的消息不断传来。12月26日一早,毛泽东便愁眉望天,心事重重。值班卫士封耀松小心相问:"主席,给你煮一缸麦片粥吧?"毛泽东摇头相拒,独坐沙发长时吸烟。封想,今天是主席生日,主席这么不开心,可如何是好?无奈之时,毛泽东突道:"你去把银桥、高智、敬光、林克和东兴叫来。今天在我这里吃饭。"封耀松顿然兴起:主席今年可要请生日饭了!

人员到齐,厨房将饭菜送来。红豆米饭,奶油鱼头、拔羊肉、

干边豆角、炒瓢儿菜、小干鱼、炒腌芥菜。就餐时, 大家没有欢声笑语, 没有祝词, 气氛沉闷, 毛泽东不断讲全国形势, 要求大家下乡调查。当晚, 给林克、高智等写信一封, 要他们去河南信阳。信尾附道: “12月26日, 我的生辰, 明年我就67岁了, 老了, 你们大有可为。”

三年困难时期, 毛泽东三个生日过得都极为简单, 生日宴上, 无酒, 无寿糕, 更无喜庆气氛。1962年69岁生日, 只吃了早餐, 晚上仅吃一缸麦片粥。早餐请工作人员共食, 菜为干烧冬笋、油爆虾、白汁里鲤白、鸡油冬瓜球、炒生菜。国民经济好转后, 毛泽东心情始为晴朗, 1965年72岁生日, 特请众多工作人员聚餐, 菜较以往丰盛, 还破例上了几瓶红葡萄酒, 且带头饮酒一杯。

80岁后, 毛泽东自感衰老, 将不久人世, 生日前后, 不时谈起生死问题, 常说: “七十三、八十四, 阎王不叫自己去。”大家越来越重视其生日。因不敢公开祝寿, 便悄悄在家庆贺。地方不敢献礼, 变花样为祝福, 家乡湖南专程送些长寿面之类的东西, 对此, 毛泽东一反常态, 欣然接受。朝鲜等社会主义国家, 会在其生日送些工艺品、食品等礼物, 生日贺电贺信也纷至沓来, 毛泽东有时不悦, 然无可奈何。

1975年12月26日, 毛泽东82岁, 也是生平最后一个生日。近年的热闹场面再度出现。毛泽东不再过目礼品、贺电, 仅看一下贺单。他不需要热闹缤纷, 需要宁静和平淡。当日, 特请以前在身边工作过的同志。女儿李敏、李讷和吴旭君、俞雅菊、李玲师等一大早到来, 其卧室顿传笑语、欢声。近中午, 与之分居已久的江青也设法赶来, 特带毛泽东喜吃的胖头鱼汤, 肉丝炒辣椒两菜。生日宴上, 毛泽东坚持自用勺舀, 喝了胖头鱼汤, 满脸笑花犹似孩童, 喷口赞叹: “胖头鱼汤好香噢!”

这便是一位共和国的缔造者, 最后生日发出的感叹! 其韵无穷, 其味悠远, 深沉静思, 穿越时空……

习用火柴

毛泽东吸烟一生，只用火柴，从未使过打火机。因吸烟量大，火柴消耗多，故特别注意节约。

每次吸烟，毛泽东总是自点火柴，很少让工作人员帮忙。擦划火柴的习惯也与众不同，一般人点火，是用火柴在盒两侧的磷皮上随意擦划，毛泽东则有意在磷皮两端擦起。一盒火柴用完，磷皮中间部分常常完好如新。一次，一位新到工作人员整理物什时，不知主席有保留火柴盒的习惯，随手将一个空盒扔入垃圾桶。毛泽东发现后，让其捡回火柴盒。工作人员不解：“主席，空盒子还要啊？”毛泽东道：“凡是可以用的，都不能丢掉！”

事后，该同志闲聊，说起此事：“一盒火柴一分钱，空盒子留下来干什么？扔了就扔了呗！”不想，此话恰被毛泽东听到，很生气，将他叫来谈话：“懂不懂？你这么说是错误的。我们国家还很穷，凡事都要讲节约，浪费不起哟！火柴盒确实不值钱，但它是用木材做的，丢掉它不就是丢掉木材么？”工作人员一下理解了，以后，大家十分细心，将主席用完的空盒保存好，然后去火柴厂买回大量散火柴，装入再用。如此，一个火柴盒反复使用，直至擦不着火，才不得不弃掉。

作为现代火种，打火机比火柴好用的多，但毛泽东拒绝使用。也许因其价高，为了节俭；也许因闻惯了火柴燃烧时特有的松香味；或者兼而有之。在丰泽园毛泽东生活资料保管室，其生前用过的许多空盒仍保留在一个特制小画，看似微不足道，却见证了一位共和国缔造者高尚的精神风貌和节俭朴素的生活。此亦为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

拂袖因筷

国人就食，传统用筷。然于其使用，却有天壤之别。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王公贵族多用精美绝伦的金银筷、象牙筷，平民百姓只能使用普通材质的竹、木筷。统治者甚至将其升至礼法，严禁逾越。毛泽东位高权重，一般人看来，锦衣玉食理所当然。然恰恰相反，毛泽东一生固守俭朴，从不贪图享受。就用筷一例，一生只用普通的竹、木筷，从不使用以名贵材质做成的高级筷、金银筷、象牙筷。

金筷、银筷、象牙筷，固于传统，在新中国仍未消失。以毛泽东的身份地位，完全有条件使用，然其一生，反对任何生活上的特殊化，拒绝任何形式的感官享受。所谓“甘心做平民，不愿当天子”。

1949年9月，毛泽东入住北平不久，饮食依如战争年代。然因应酬增多，时常要陪客吃饭。一天，突然吩咐卫士：“今天，我要在家招待客人，是国民党起义将领，中午就在这里吃饭，你们准备一下。”毛泽东留客吃饭极少，更少亲嘱工作人员。随后，中办主任杨尚昆来给卫士布置任务，让李家骥通知厨房多加几个菜，招待科帮助搞好一点，并说：“你到招待科弄些好点的餐具来。”李家骥摇头摆手：“主任，主席反对摆阔呢！”杨尚昆知道毛家餐具难登大雅之堂，现有竹筷霉变发黑，洗之不净，便解释说：“这次例外么，不然人家会笑话我们的。”李家骥深知主席习惯，自感为难，便跑到卫士长李银桥处汇报。李沉思片刻，说道：“既然杨主任这么安排，我们还是服从吧！”便与李到招待科借来一套新碗和象牙筷。

饭前，毛泽东突然光临东房餐厅，似特意来检查。见餐厅布置得井然有序，微微点头。但桌上的象牙筷，飞扑入眼，便立时脸色一沉，大声道：“谁让你们摆象牙筷？赶快给我拿下去！”毛泽东进房时，李家骥便七上八下，见其果然生气，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说是从招待科借来的……毛泽东不等说完，大声断言：“我叫你撤你就撤！”说罢，拂袖而去。

李家骥颇感委屈，只得换上带霉迹的竹筷，速去找李银桥汇报。李银桥听罢，自觉不妙，安慰小李，说自己去跟主席解释清楚。见了毛泽东，李银桥首先自我批评：“主席，象牙筷是我让借的，您要批评就批评我吧。我当初考虑，主席平常很少在家里招待客人，

不搞好一点, 会让客人笑话, 再说来客也不一般, 就……"

本来, 毛泽东余怒未消, 李银桥来陪不是, 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缓和了口气道: "这件事么, 我也有责任, 惊我事先没交待清。——不过, 我今天再重申一次, 今后不管来客是谁, 都要讲节约, 不能摆阔气, 不能大吃大喝。而且, 今后无论是待客还是自家吃饭, 都一律用竹筷!"

毛泽东喜用竹筷, 厌恶象牙筷, 且旗帜鲜明表示过立场, 然其中原因大家不甚了解。一次, 李银桥与毛泽东闲聊, 又扯起用筷的事, 说, 毛竹筷容易长霉, 主席平时使用的竹筷就长霉, 黑兮兮的, 很难看。若用象牙筷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毛泽东听罢, 似是唤起无限心事, 缓缓说道: "我从小到大都是用毛竹筷子, 已经习惯了。"之后, 一语双关补道: "象牙筷么, 那是有钱人用的, 太贵重了, 我毛泽东拿不起!"

某些人看来, 一国之首, 权力至高无上, 财富无穷无尽, 平日使用金筷银筷象牙筷, 可以显示地位权势。然毛泽东一生, 自视是千百万普通劳动者利益的代表, 权位是人民所给, 终生拒绝享受与普通大众天悬地隔的生活。在他眼中, 象牙筷非劳动者用得起, 倘若自己使用, 便是高高在上, 自绝人民。思想决定本质, 本质决定习惯, 俭朴之习也令其极不适应锦衣玉食的荣华富贵生活。

衣鞋不换

1966年6月, 毛泽东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回故乡韶山。

回韶山前, 毛泽东先在长沙湖南省委九所三号楼留住一晚。接待人员看到主席所穿拖鞋太破, 建议换双新的再回故乡。毛泽东看看多处脱线的拖鞋, 摇摇头说: "鞋暂不换——但请你帮我拿给鞋匠补补。"

接待人员遵嘱找到鞋匠, 鞋匠接鞋一瞧, 见半截鞋面几次修补, 鞋底也将磨穿, 朝旁边一仍: "这样破的鞋, 实在不好补, 还是买双新的吧!"工作人员不能说出主席, 只得央求: "主人最喜欢这双鞋, 硬是舍不得丢, 请您多费神, 还是给补补吧?" 好说歹说, 鞋匠才补了鞋。

回到韶山, 在滴水洞, 接待人员见主席的白衬衣后肩有个3寸长短的补丁, 找到卫士和秘书, 埋怨: "主席的衬衣补得那么厚, 穿上会极不舒服, 你们为啥不给老人家换换?" 秘书苦笑道: "你不了解主席的脾气, 他不肯换。你换成新的, 他也不穿! ——挨顿批评, 还得换回来!" 卫士说: "我早给主席建议过, 他不同意, 说一路又不接见外宾, 穿这个不是很好吗? ——现在国家还困难, 棉布也紧张。" 接待人员感慨万千。

陪毛泽东回乡的王任重触景生情, 在留言簿上写道:

韶山风光依旧, 人世几经沧桑。

壮志已成大业, 何须衣锦还乡。

捡鞋两度

一次, 毛泽东在长沙居住, 理发师周福明见南方潮湿, 待主席休息后, 将其所穿的拖鞋拿到阳台吹风, 晾晒。毛泽东将起床时, 周去取鞋, 结果鞋不见了。周十分着急, 赶快询问住地值勤员, 对方一听, 二话没说, 飞跑出去, 不一会儿, 把鞋拿了回来。原来, 他巡逻时, 发现阳台上有双鞋, 心想, 谁把双破鞋放在主席住房旁, 实在不雅, 便把鞋扔到垃圾中, 再想不到竟是主席的鞋!

1967年, 毛泽东从武汉到上海, 在住处搬行李时, 装鞋的袋子未封口, 鞋从袋中滑落在到卧室的路上。住地警卫巡逻时发现鞋后, 怎么也搞不清此处会有如此破烂不堪的拖鞋, 随手捡起扔了。毛泽东的生活秘书清理行李袋, 发现少了拖鞋, 忙寻找打听, 扔鞋的战士大吃一惊, 紧去把鞋捡了回来。

两度捡鞋, 主人不知。捡鞋人先是吃惊, 后是感动。

七、尴尬

哭笑不得

建国伊始，50年代初，毛泽东外事活动频繁。每次会客前，理发师王惠都要为其剪发、刮脸。王惠光头白须，面孔清癯，身如寺庙中的老方丈，架一副老花镜，仍目力不济。理发时，侧头，伸脖，眯眼，左瞧右看，动作缓慢。

一次，为毛泽东理发，左手按主席头顶，右手慢慢伸出，剃刀停在主席鬓发之际许久，半天才“刷”剃一下。毛泽东不安，瞧瞧手表：“你得快一点！”“别急，别急啊。”王移步换位，把刀架至另一侧，比量着，握刀的手颤抖不已，好久，“刷”才又一下。接着，脚步退后，前后左右端详没完。

“哎呀，王师傅！你快点好吗？”毛泽东始为烦躁，欠欠身，却被王按住头顶，慢腾腾道：“叫你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嘛，我不误你去就行么。”反复拉锯，左瞄右比，下刀迟迟，毛泽东哭笑不得：“我要你快一点，快一点！”

王丝毫不急：“沉住气，听我的啊，给你刮干净再去。”说着，居然抬手在毛泽东后脑勺拍两下，像随便拍孩子，在场者惊得目瞪口呆！

毛泽东未发脾气，无可奈何叹口长气。王边理发，边絮絮叨叨教训：“你是国家主席，主席要有主席的样子，啊。又是我的手艺，剃不好，人家会说王惠不行，我也不光彩么……”

便秘疾人

日常生活中，毛泽东有一难以启齿的问题便是大便困难。其他小疾小患，毛泽东不愿寻医问药，对此却主动垂询。

井冈山时期，便秘已重。贺子珍常劝少吃辣椒，因此食易使人上火，大便秘结。长征时，毛泽东因患重病，便秘显著，李银桥说，部队常为主席刷出大便欢呼雀跃。其便秘不全因湘人食辣之习，其犯疾多在情绪极糟之时，只要一打胜仗，便能吃能睡能拉。红军到达延安，环境和革命形势大有好转，其疾也日见缓和。遇犯时，江青和警卫员便骑马上山，四下寻找野生酸果，食此使症状减轻。

建国后，医疗、饮食条件改善，然其便秘并不见好转。1953年2月，南下视察，在南京登上“长江”舰，沿江逆流而上，一天，随行医生王鹤滨为其作过例行检查，要走，毛泽东叫住他，不好意思道：“王医生，忘记告诉你了，我有好几天不大便了，有啥办法吗？”王无可奈何道：“最好是灌肠。”毛泽东叹道：“那好，明天‘屎先生’还是不下来，就灌吧！”

灌肠伴随着毛泽东的晚年生活，一位世界顶尖伟人忍受了别人想不到的便秘折磨。

不发合影

晚年，毛泽东身体极度虚弱，衰老已无法抗拒，但仍以最大努力，在世人面前保持特有的坚毅、乐观、幽默和慈祥形象。

1972年初大病一场后，全身浮肿，因外交需要，工作人员为其定制一套肥大的毛料中山装。1974年在长沙休养，箱中装有此服和另一套豆色中山装，每次见客，毛泽东毫不疏忽，总叫随员帮着穿戴整齐。11月6日，会见加篷总统邦戈，审阅新华社外发照片时，发现自己已显苍老、病态迹象，马上嘱告秘书，今后不要再发他和外宾的合影，只发一张在门口会见外宾的握手照。

此举，为拍摄新闻电影、电视带来难度。

逼上梁山

1966年,自8月18日起,毛泽东8次接见红卫兵。其中,10月18日、11月3日、11月11日接见,乘敞篷吉普,一站就是数小时。11月,天气变冷,但涌入北京盼见毛主席的红卫兵骤然增加,解决衣食住行皆有困难。

毛泽东说:"不是停止串联,要回原地闹革命嘛。"周恩来道:"已经来了,天又渐冷,北京市压力很大,要尽快想办法见,让他们快回去。"俩人决定,25日、26日两天,300多万人全部见完。辛劳可想而知。

一次,毛泽东对警卫员陈长江说:"这些红卫兵娃娃来了,你不见,他们不走,天冷了,了不得。"见主席倦容满面,陈道:"昨天见了,今天还要见?"

毛泽东道:"累也要见,不然娃娃们不走,你有什么办法。这是逼上梁山呀!"

八、抗争

现在不辩

1929年,红四军主力下山井冈,在赣南、闽西艰苦转战,创建革命根据地。6月下旬,攻克龙岩,大局甫定。不久,前委决定,由陈毅筹备、主持红四军党的"七大"。在龙岩城公民小学,"七大"匆匆开了一天,陈毅在会上作了报告后,对朱德、毛泽东两位军政领导提出了批评。

朱德忠厚年长,闻语无言。毛泽东则全局在胸,立场鲜明,在重申了自己的各项政治主张后,认真自信说道:"至于陈毅对我个人的许多批评,我现在不辩。如果对我有好处,我会考虑的,不正确的将来自然会证明是不正确的。"

会议最后改选前委,原由中共中央指定的前委书记毛泽东没有当选,陈毅接任。10月间,陈毅从上海回来,即给毛泽东写信,承认"七次大会我犯了错误。"与朱德见面后,陈毅襟怀坦白地道:"毛泽东同志说得对,我这次回来就是要使毛泽东复职。现在,要赶快把毛泽东同志请回来。"

毛泽东接信,"啊"了一声,撕开口子,抽信展掌,心中舒然。

奋力相争

道路曲折,人事多舛。天外冷风,沙雾顿卷。1931年1月,王明取得党中央的领导权。派"钦差"大员,进入中央苏区。"钦差"大员下车伊始,哇啦哇啦,东也批评,西也指责,不问艰难困苦,浴血几何?把根据地说得一无是处。

4月17日,在"苏区中央局"第一次扩大会上,"钦差"们全盘否定了毛泽东的正确路线,极力推行远离农村根据地在听不到枪声的上海高楼大厦写就的"指示"。会上,毛泽东详细介绍了第一次反"围剿"的胜利经过,全面深刻分析了敌我形势,指出敌人的弱点,我方的天时地利人和。可"钦差"闻言如风,固执己见,坚持退出中央苏区到四川建立新根据地的荒谬主张,并搬出一位共产国际领导人的言论为据。"钦差"们背靠大山,蛮不讲理,令人气愤难遏。在中央局的小会上,毛泽东眉梢激扬,对这一盲目退却给予严厉批判。

第二天扩大会,各军军长、政委和红三军团总指挥、总政委等人到齐。毛泽东再次分析敌我形势,重点指出:敌军第二次"围剿"数量虽多,但全非蒋介石嫡系部队,内部矛盾重重,运输给养困难,地形不熟,情况不明,官兵恐慌,犹盲人走瞎路。红军战后士气旺盛,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又得群众拥护。再者,参战工作比上次更有经验、准备和办法,胜利条件更加具备。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敢不敢打?

一经讨论,军队高级干部争相发言,个个信心十足,慷慨激昂,众口一词,坚决主张:打!赣南、闽西领导干部更不同意红军在此时退出中央苏区。一时,求战之声,如波似浪,震动会场。"钦差"们则屏声敛息,不再嚣张。路线已定,大局始成,至此,第二次反"围剿"的基础奠定。

救军于危

第五次反"围剿",左倾冒险主义者自拥大,开始实行进攻中的冒险主义,"御敌于国门之外",因坐失良机,广昌一战,红军损失惨重,接施防御中的保守主义,主张分兵把口,东堵西击,被动应付,以致兵减地。后,又拒绝毛泽东将红军主力转至外线,调动歼灭敌人的正确主张,实行了退却中的逃跑主义。

1934年10月,猝然决定弃离中央根据地,仓促转移,实行长征。时红五军团为掩护全军殿后,保护着骤马、重,沿粤桂湘边境向西转移。全军8万人马行进小道羊肠,拥挤不堪,疲劳有加,一夜仅能翻一山坳。追军大道力进,难以摆脱。经苦战突破敌人三道封锁线后,蒋介石急调40万大军,前堵后追,企图将红军灭于湘江之侧。

面临敌人重兵，“左倾领导者”一筹莫展，只令部队强攻硬打，企图夺路突围，希冀与二、六军团汇合。广西全县湘江东岸激战一星期，无略无术，虽强行突破敌第四道封锁线，渡江而过，但红军伤亡惨重，人员折损过半。

红军二、六军团为策应中央红军，在川黔湘边展开攻势。蒋为阻挡红军会师，急加重兵追击、截堵。中央红军若不放弃会师企图，须与五六倍重敌决战。但部队人员大减，饥累交加，战斗力空前减弱。照例直攻正顶和敌重兵硬搏，显然面临全军覆没。在此危急关头，毛泽东力主放弃会师企图，转向敌力薄弱的贵州前进，争取主动。

因众多指战员支持，此见终得采纳。长征途中，此为毛泽东第一次挽救红军于水火。若否其坚决主张改变方针，红军三万多将士的前途唯有毁灭。其功无比，其德也大。

暗与病争

进入70年代，毛泽东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一年不如一年。至1976年，更显苍老、憔悴。因长年累月卧床办公、看书，活动量锐减，四肢肌肉萎缩，膝关节不能伸直。若无人扶，站立困难，更谈不上走路。受肺心病困扰，常常处于严重缺氧状态。

其病情恶化后，中共中央成立了特别医疗小组，由北京、阜外、301、305等医院选派医学专家和专业护理人员组成。通过监视器，一刻不停地对其进行观察，氧气源源不断从鼻孔输送到体内，并接下鼻饲。尽管鼻孔同时插有氧气、鼻饲两根管子，身卧在床，毛泽东仍不停工作，继续批阅大量文件，考虑党和国家大事。

漫长的治疗痛苦而艰难，然毛泽东从未皱过眉头，得时，反用幽默的言语来宽解医务人员的紧张与担忧。为积极配合治疗，总是对医务人员说：“我没什么感觉，不要紧，慢慢来。”301医院的专家姜泗长触景生情，感慨道：“我行医40年，给成千上万人看过病，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在和疾病的折磨作斗争中，有谁像主席那样有着如此坚强的毅力和乐观主义精神。”

九、亲情

父女相遇

李讷是毛泽东的小女,1940年8月生于延安。毛泽东年近半百得女,视为掌上明珠。

闲暇,父女逗乐,他喊女儿"大娃娃",李讷对喊"小爸爸",引得毛泽东哈哈大笑。毛泽东不时教女儿认字,讲故事,带女儿散步。当在院中独自沉思踱步时,李讷学着父亲的模样,也煞有介事背手漫走。毛泽东虑事沉思,一般不会发现,可有一天,走着走着,突然转身,老鹰捉小鸡般逮住女儿,装出一副吓人模样,李讷咯咯大笑,原来父亲无意发现自己的行踪,来了次"假散步"。

1943年3月,胡宗南重兵进攻延安,毛泽东和党中央撤离,父女分手时,在隆隆的炮声中,毛泽东问:"飞机轰炸,你怕不怕?"小李讷偏脸道:"我和阿姨跑到防空洞里就不怕了。"又问:"敌人离延安不远了,现正在往这里打炮,你怕不怕?"李讷很干脆地说:"爸爸不怕,我也不怕。"望着刚刚三岁的乖女儿,毛泽东乐道:"很好,看看飞机轰炸,听一听炮声,这也是对你的锻炼呀。——大人需要锻炼,小孩也需要锻炼。"

转战陕北半年多,再见到女儿时,李讷又黑又瘦,毛泽东一把抱起女儿,又亲脸蛋又拍肩背,拍一下说一句:"大娃娃,乖娃娃,爸爸真想你哟!" "娃娃啊,我的好娃娃,好娃娃。" 李讷高兴地直嚷:"小爸爸,乖爸爸,我天天想小爸爸。"喊过之后,从父亲怀里钻出,一亮相,为爸爸有滋有味表演了段京剧"打渔杀家"。望着小小年纪已经历战火仍乐观不止的天真女儿,毛泽东的眼圈一下红湿起来。

有道是, 无情未必真豪杰, 怜子如何不丈夫。儿女情长的毛泽东乃一代天骄。

父慰小女

1958年初, 李讷在北师大附属女子中学读书, 因急性盲肠炎动了手术, 同时取出儿时打针断在肉中的针头, 不慎感染发烧。毛泽东百忙中十分惦念女儿的病, 2月3日通宵未眠, 次日中午服了安眠药, 临睡前给女儿写了封长信, 其中写道:

害病严重时, 心旌摇摇, 悲观袭来, 信心动荡。这是意志不坚决, 我也常如此。病情好转, 心情也好转, 世界观又改观了, 豁然开朗。意志可以克服病情。一定要锻炼意志。

李讷接到父信, 精神昂振, 很快战胜疾病。

大发雷霆

李讷在北大历史系读书时, 毛泽东反复叮嘱, 要视自己为普通一员, 不要特殊。李讷如众同学一样, 吃住皆在学校, 只有周末才回家。一次, 工作人员瞒了主席派车去接, 毛泽东闻知, 大发雷霆: "不许接, 说过就要照办!" 从此, 卫士再不敢接。时间遥长, 同窗好友竟不知她是"公主"。

恰三年困难时期, 李讷与全国众人一样, 忍饥挨饿, 每月仅27斤口粮, 毛泽东不许从家里带东西。李讷曾带一包奶粉到学校, 毛泽东很不高兴。一次卫士去看李讷, 捎包饼干, 毛泽东再次动怒: "别人可以送, 我的孩子一块饼干也不许送! 谁叫她是毛泽东的女儿!" 因此, 每逢周末回家, 李讷借机"打牙祭", 一上餐桌, 风卷残云, 狼吞虎咽, 连盘水也喝得干净。见女儿饿至如此, 毛泽东心中难过, 喃喃自语: "谁让她是毛泽东的女儿呢。"

前人辛苦

1959年6月25日傍晚,毛泽东回到阔别32年的故乡韶山。

次日凌晨5点多,天刚微亮,毛泽东便起床从房间走出。陪同人员一骨碌爬起,先后追来。毛泽东告诉韶山相陪的毛继生:"今天,我先到父母坟上看看。"毛继生在前带路,经两个茅草掩着的山坡,来到土地冲南竹坨土堆、土围的墓前。毛泽东两眼哀思,把人们就地采摘的一束松枝敬献墓前,凝望坟堆,毕恭毕敬三鞠躬,然后自言自语道:"前人辛苦,后人幸福。"返回路上,对随来者又道:"我们共产党人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不迷信什么鬼神,但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党、同志、老师、朋友也。我下次回来,还得去看他们二位。"

无私有情

毛泽东与外祖文家长期交往,鸿雁传书,佳话动人。在致亲人的信件中,写给文家的最早最完整。其中,致文运昌的信件可视为典型。

运昌长毛泽东九岁,是八舅父文玉钦的次子,曾对毛泽东用心呵护长达近十年,俩人关系亲密。幼年、童年的毛泽东,一直到1902年,大部时光是在外祖家与诸表兄共度。最重要的是1910年,当毛泽东面临失学与断送远大前途的关键之时,是文运昌指给他到湘乡东山高等小学堂学习的光明之路,并引荐、陪同进入该校。此为毛泽东人生第一次重要转折,自此挣脱故乡束缚,开始在外面的世界展翅高飞。俩人也由玩伴升华为知己、学友。当时,文运昌已从该校和湘乡县立师范学校毕业,曾借《盛世危言》、《新民丛报》等新书给毛泽东阅读,对其成长极为关心。抗战期间,毛泽东在延安接见美国记者斯诺,通宵长谈多次提及,足见印象不凡。

毛泽东到长沙后,在略已成名,事业起色时,文运昌念俩人情谊,想让他帮助安排同乡"刘君"的工作。1922年11月11日,毛泽东复信:

运昌姆兄:

来示接读。刘君实在无法安置,今刘回乡,情形请面询之。弟在此无善足录,生活奇窘,不足为戚友道也。舅父母一函请面呈。各位表兄嫂同此问候。有暇盼兄时赐教言。

即颂乡祺!

弟泽东上

十一月十一日

类似此情,以后几十年间发生多次。然而毛泽东不徇私情,甚至不悦之念时有流露。1937年在延安,毛泽东再次接到文运昌的引荐信,11月27日长信回道:

远昌吾兄:

莫立本到,接获手书,本日又接11月16日详示,快慰莫名。八舅父母仙逝,至深痛惜。诸表兄嫂幸都健在,又是快事。家境艰难,此非一家一人情况,全国大多数人皆然,惟有合群奋斗,驱除日本帝国主义,才有生路。吾兄想来工作甚好,惟我们这里仅有衣穿饭吃,上自总司令下至火夫,待遇相同,因为我们的党专为国家民族劳苦民众做事,牺牲个人私利,故人人平等,并无薪水。如兄家累甚重,宜在外面谋一大小差事伸资接济,故不宜来此。道路甚远,我并不能寄旅费。在湘开办军校,计划甚善,亦暂难实行,私心虽想助兄,事实难于做到。前由公家寄了二十元旅费给周润芳,因她系泽覃死难烈士(泽覃前年被杀于江西)之妻,故公家出此,亦非我私人的原故,敬祈谅之。我为社会出一些力,是把我十分敬爱的外家及我家乡一切穷苦人包括在内的,我十分眷念我外家诸兄弟子侄,及一切穷苦同乡,但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帮助你们,大概你们也是已经了解了的。

此"家书",无情含情,堪称中外古今名人书信典范,其品格、思想,大公无私跃然纸上。

1950年4月19日,毛泽东最后一次致短信给文运昌:

运昌仁兄如晤:

接到了你的许多信,感谢你的好意,因忙迟复为歉。吾兄健存,儿孙众多,可为庆贺。地方工作缺点甚多,应当纠正。如有所见,尚望随时见告。泽民泽尊均已殉难,知注并闻。

顺颂安吉

毛泽东

一九五○年四月十九日

毛泽东伟男多情,既铁面无私,又对过去的情谊铭刻于心。惟恐文运昌收不到此信,当年又分别写信给其他几位表兄弟,询问其情况,其中写道:"运昌兄给我多次信,我回了一信,寄南县白蚌口,不知他收到没有?"直到文运昌回信,才彻底放心。

建国初,文运昌曾给毛泽东秘书田家英写信,开列毛泽东外祖家亲属14人,要求照顾安排工作或保送升学,毛泽东批示:"许多人介绍工作不能办,人们会要说话的。"

建国后,毛泽东写给文家亲人信件计12封,用古诗句,一言蔽之:道是无情却有情。

十、嘱诫

扬手之别

1919年春,北京街头,垂柳绿染。毛泽东与赴法勤工俭学湘籍学生,乘火车离京,南下上海。伫立码头,毛泽东身穿破白洁净的竹布长衫,向赴法同学挥手告别,黄浦江洒满夕阳余辉。目送客船渐渐逝离,毛泽东一时心潮澎湃,回思在京听演讲时,李大钊先生描绘青春中国的豪情壮语,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他在发议新民学会会旨时,所主张的"改造中国与世界"含义的艰巨,不禁再次扬手对随船远去的同学大声嘱诚:"努力学习,拯救国家!"浓重湘音随风飘拂,划过江面,传得久远。

浓重湘音随风飘拂,划过江面,传得久远。

嘱托子弹

红军经宁冈到达井冈山,新入伍战士李寿轩被编入28团当通讯员,获发一枝汉阳造小马枪。当时枪弹极缺,该团枪最多,可不少人也只有梭镖。有枪者,子弹不过三、五发,李仅仅三发。

敌人三面围山,通山路皆被红军封锁。从宁冈到井冈山仅通一条崎岖山路,最窄处两面绝壁峭立,只能容身一匹牲口。红军设置哨口,机枪相守,从哨口到山脚,削尖竹子,坚埋地中,"尖刀"成阵。敌人向山上进攻时,毛泽东亲到工事道:"枪响不要乱打,我们子弹少,要一枪打死一个敌人!"

一反常态

1947年冬,毛泽东带小女儿李讷住杨家沟。当时粮食紧张,基本吃晋绥根据地支援陕北的黑豆。一次,李讷见大家吃饭时都黑了嘴,对毛泽东笑道:"爸爸你看,阿姨、叔叔的嘴都是黑的。"毛泽东一反常态,严肃道:"不要笑。前方解放军叔叔就是靠吃黑豆打胜仗。黑豆好吃,吃了也能长胖长高。你也该带上碗筷和阿姨一起去吃黑豆饭。听爸爸的话,你将来一定是个好孩子。"此后,仅仅七岁的李讷也到食堂吃起黑豆。

1946年1月,毛泽东同美国朋友在延安。左起:克利福德·扬少校、毛泽东、毛泽东的女儿李讷、美军驻延安观察组组长伊文·耶顿上校、美国记者罗德里克。

特嘱送报

日本投降后,国民党军大举进攻东北,毛泽东在延安特别关注其形势发展。除看电报、信件和报纸外,极注意阅看《参考消息》,因上面主要刊登来自国统区和国际上的报导。此成为早上起床后第一件要事。

一次起身后,报纸和《参考消息》尚未从印刷厂取来,毛泽东便到杨家岭果园散步。途中,警卫员把报纸和《参考消息》送来,见此,毛泽东大悦,高兴道:"谢谢你,以后就这样,我在家送给我看,在外边也要送给我看。"

因此,毛泽东对东北敌军兵力、部署了如指掌,以后组织辽沈战役知己知彼,得心应手。

想前毖后

解放战争后期，在全国胜利前夕召开的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讲道：“敌人的武力是不能征服我们的，这点已经得到证明了。资产阶级的捧场则可能征服我们队伍中的意志薄弱者。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我们必须预防这种情况。”

两年多后，此话不幸被言中。1951年，原天律地委书记刘青山、行署专员张子善大肆贪污国家资财典型事发。11月29日、12月2日，张、刘先后被逮捕。毛泽东、党中央看过对二人的研究处理材料，决定同意河北省委建议，由河北省人民法院宣判，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对两大贪污犯处以死刑。

公审大会前，曾任冀中区党委书记，看着刘、张成长，时任天津地委书记的黄敬找到华北局第一书记薄一波说，刘、张错误严重，罪有应得，当判重刑，但考虑到他们在战争年代出生入死有过功劳，在干部中影响较大，是否可以向毛主席说说，不要枪毙，给他们一个改造机会。

薄如实向毛泽东进行了转达，毛泽东沉思片刻，严肃道：“正因为他们两人地位高，功劳大，影响大，所以才要下决心处决他们。只有处决他们，才可能挽救二十个，二百个，两千个，两万个犯有各种不同程度错误的干部。——黄敬同志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1952年2月10日，河北省在保定市举行公审大会，二人被严惩处决。

不怕孤立

1957年整风前后，毛泽东多次和秘书林克谈到一些科学家——以大无畏精神，坚持科学真理，甚至不惜为此献身的故事。其中说，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创立科学的“日心说”，否定了在西方统治长达1000多年的“地心说”，沉重打击了封建神权统治。意大利哲学家布鲁诺、物理学家伽利略,也因坚持真理而遭到罗马教庭的刑罚。

1959年10月,毛泽东又对林克说:"哥白尼、布鲁诺、伽利略最初都是孤立的,但是,他们不怕孤立,自然科学发展的历史最后证明他们是正确的。"随后,语重心长道:"遇到尖锐问题时,要坚持原则,旗帜鲜明,不能怕丢失选票。而有人保持两边都不得罪的态度,结果,反而要失去选票,失去人民的信任。"林克明白,主席道己诲人,话意深长。

林克明白,主席道己诲人,话意深长。

过好三关

1960年,我国经济困顿,城乡缺粮,多地发生浮肿病,某些省份出现非正常死亡。毛泽东心情沉重,忧心如焚。12月26日生日,特请卫士、秘书林克、高智、叶子龙、李银桥、王敬先、封耀松和汪东兴聚餐,饭菜无肉极简。

席间,其神情严肃,语重心长道:"现在全国人民遇到了灾难,人民生活很困难,我很不放心。除了汪东兴同志,你们6人都下去,和群众打成一片,实行同吃、同住、同劳动,了解真实情况。农村人民的生产、生活有什么困难和问题,群众有什么意见,都如实反映上来,不要隐瞒。"又借用战国时苏秦和张仪的故事说,人不到艰苦的地方去,没有压力,不会进步,不会成大事。

临行,特瞩6人要过好三关:一要过好生活关,同劳动人民实行"三同",不搞特殊化;二要过好政策关,从实际出发,正确执行党的政策;三要过好群众关,深入群众调查研究,反映真实情况。

1961年1月16日,6人由北京出发,赴河南许昌专区鄢陵县马栏公社参加整风整社,贯彻中央十二条紧急指示和农村人民公社条例草案。大家首遇吃饭问题,人粮食月定量27斤,实吃不到半,且多是瓜菜代粮,每日喝稀汤,最好粮食是红薯粉面,不见玉米、大米和白面,不到一月,大家全部身患浮肿病,但毫无怨言度过了主席所说"生活关",并于当年圆满完成各项工作任务。

嘱言江妻

1974年冬,毛泽东到湖南养病,随带樟木书箱装有马列著作、线装《史记》、《资治通鉴》、《全唐诗》等一生爱看之书。此时,因患老年性白内障,看书目力不济,便让工作人员读给自己听。

11月19日,江青来信发牢骚,毛泽东在其信上持笔写道:

"可读李固给黄琼书。就思想文章而论,都是一篇好文章。你的职务就是研究国内外动态,这已经是大任务了。此事我对你说了多次,不要说没有工作。至嘱。"

上言不多,于公于情,字字正、重。

铭心梅剧

毛泽东喜爱京剧,至爱梅兰芳的《霸王别姬》,深刻的主题、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刻骨铭心。工作之余,常播此带,曾把此剧作为历史教科书,自勉并教育全党,以期做到警钟长鸣。

1962年1月30日,在扩大中央工作会议上,毛泽东批评一些省地县第一书记一人说了算,搞"一言堂",说这不是"班长",应称"霸王"。且用西楚霸王项羽的独断专行和刘邦的从谏如流对比,说:"刘邦同项羽打了好几年仗,结果刘邦胜了,项羽败了,这不是偶然的。我们现在有些第一书记,连封建时代的刘邦都不如,倒有点像项羽。这些同志如不改,最后是要垮台的。不是有出戏叫《霸王别姬》吗?这些同志若总是不改,难免有一天要'别姬'就是了。"

毛泽东戳言之痛;说这些人要好好想一想,"最好有两天睡不着觉。"

不畏风浪

1954年9月中旬,毛泽东在北戴河,大风大雨刚停,便说去游泳。随员劝说:"今天不能去,水很凉,会抽筋。"毛泽东回道:"我不怕冷,你们怕冷,你们别游么!"

事无可挽,随行人员只得和主席一起扑向大海。时而拥上波峰,时而跌入波谷。"你们不要紧张,我们只会被冲上岸,不会被拖进大海回不来。"面对层层海浪,毛泽东安闲自如,十分轻松,与惊惶失措的年轻人对照鲜明。随波起伏中,毛泽东对他们道:"你们正年轻,要经风雨,见世面——不要做温室的花朵,要在大风大浪里锻炼成长。"

片刻,又道:"凡事不冒险,就不会成功。许多成就,便是从冒险得来的!"

自此,毛泽东更不愿在小池游泳。

两致妻信

1974年3月下旬,毛泽东托告外交部,建议由邓小平出任联合国大会第六届特别会议中国代表团团长,嘱将此意写入该部报告送审,待中央讨论批准。

政治局讨论时,江青不顾一切反对,乃至大闹。周恩来确告此为主席之意,其仍固执己见。27日,毛泽东得知此情,提笔致信江青:"邓小平同志出国是我的意见,你不要反对为好。"迫使收敛气焰。

此前,在江一封"求见"信批道:

"不见还好些。过去多年同你谈的,你有好些不执行,多见何益?有马列书在,有我的书在,你就是不研究。我重病在身,八十一了,也不体谅。你有特权,我死了,看你怎么办?你也是个大事不讨论,小事天天送的人。"

字里行间,公道自在,私情也瞩。然八旬老人愤、烦燥、凄苦之情,跃然笔端。实事发展,江青结局,果验其言。